蒙昧之眼(2 / 2)

可今年的雨季還早。平時的故事還得交給葉賽卡老師。卡洛洛停了下來,取出褲兜裏的手帕,蹲下身想把手帕打濕。這時溪流裏金色的洛丁魚躍了起來,像是要和卡洛洛打個招呼,並且提醒他擦擦臉,因為他的臉上粘了好些先知草的漂浮在風中的長條形的種子。卡洛洛拿出手包裏的書,努力地找到老師要求背誦的詩歌,並大聲的在赤色而朦朧的混著褐色草種的陽光下朗誦起來:

“嗬,先知草場上藏著秘密,

有個男人去尋找一個逝去的女人,

忘記了來路不再回頭。

風鈴樹默不作聲,

用枯葉隱匿了蹤跡。”

“我背下了。”卡洛洛自言自語:“洛丁魚你聽到了嗎?隻有背下詩歌和箴言的孩子才能參加故事課。”到這裏,卡洛洛的眼前忍不住浮現了葉賽卡老師的麵容,她的瞳孔是海邊巨鯨脊背的顏色,那瞳孔裏閃爍的光仿佛是綻開而躍起的波浪,卡洛洛聽著聽著深深地陷入她瞳孔裏的那片海洋裏。有時,卡洛洛陷入夢中的絕境時,也希望是溫柔嫻靜的葉賽卡老師把他叫醒,可是他卻沒有一次如願過。因為他不敢把秘密告訴給葉賽卡老師聽,他的秘密對於他的其他夥伴來也非常珍貴,他們已經約定好保守秘密。因此,卡洛洛顯得比其他孩子多了一點點心事,不過,誰會注意呢?包括萊拉,也不過認為卡洛洛太多孩子氣罷了。

不過現在,卡洛洛離萊拉也不遠了,萊拉此時正在一座卡洛洛完全不理解的建築裏聽頌詞,聖歌以及禱告,去年萊拉的家被雨季的洪流衝毀,村民們幫忙給萊拉和卡洛洛建了新的石質屋,隻一年時間,石材的縫隙間就長出來五顏六色的花,藤蔓爬滿了屋頂,萊拉正祈禱今年家裏別再遇到麻煩大家的事,並且希望卡洛洛快點長大不再粘人。可丟人的事馬上跟了過來,原來卡洛洛已經穿進了寺廟,並且大大方方地跑了過來,因為萊拉已經聽慣了卡洛洛熟悉的走路節奏了。

“萊拉,我去上課了。”所有人都轉頭禮貌地看著卡洛洛,隻有萊拉覺得害臊,可他還是從長椅走到過道中間,蹲下身體吻了卡洛洛柔軟的臉蛋,並撫摸他亂蓬蓬的頭發,順帶拭掉他臉上的草種,最後微笑示意卡洛洛要加快腳步跑向學校。她站起身,看著卡洛洛遠去的背影穿過一道又一道石柱的沉重的影子,而僧侶的禱詞才重新在牆與牆之間的空間響起:

“勿忘絕望的麵孔,勿施多餘的力量;汝因進化而生,勿因進化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