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無禮(2 / 2)

她胡亂福了福身,就起身走了。

裴岩望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周幼寧剛回到樨香院沒多久,凝翠就回來了。

方才二夫人和宋家舅爺談話時,凝翠去了大姐那裏。這會兒回來見二夫人眼睛通紅,也不問緣由,直接打了熱水給她洗臉。

熱毛巾敷臉,周幼寧心裏鬱氣稍微散了一些,她對凝翠道:“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是二夫人。”

凝翠扯了扯嘴角,有一些尷尬。

周幼寧今日不想看書,也不再做針線,頗有些心灰意冷的味道。她去掉首飾,合衣躺在床上,麵朝裏,背朝外,也不話。

丫鬟褔兒和祿兒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們拿眼神求助凝翠,凝翠隻搖了搖頭,讓她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而凝翠,卻重重歎了一口氣。

周幼寧此時心中鬱結,她的表姐宋元婧這些也開心不到哪裏去。

當初,裴宋兩家成婚沒多久,宋元婧就頂著表妹周幼寧的名頭嫁到了趙家去。

趙含章是她的意中人,所以對於嫁給他,她沒有一丁點不滿,甚至可以充滿了期待。但是這場婚禮,真的糟糕透了。

她明明是平江伯府的大姐,卻隻能以表姐的身份出嫁。為了不惹人生疑,她的婚事,連裴家的一半隆重都沒有,更不用她必須扮醜且要一直躲在房中了。

她向母親哭訴,一向疼愛她的母親卻責怪她不懂事。可是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她想辦的好一點,也能怪到她頭上麼?

這也就罷了,因為趙含章曾經和短命的丁姐訂過親,丁家和趙家一致要讓她按續弦進門。連洞房花燭夜,他們的婚床上都放了三個枕頭。還好,趙含章體貼,極盡溫存,她才勉強忍耐了。

她對自己,這都是為了含章,忍忍就算了。

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剛成婚數日,就要離開京城到江南去了。公爹安遠侯對此頗有微詞,婆婆也不舍得兒子遠走,甚至以擔心她照顧不好夫婿為由,一口氣給趙含章身邊指了四個模樣不俗的丫鬟。

哪有兒子剛成婚就往兒子房裏塞人的?這般插手兒子的房中事,分明就是打新婦的臉。

宋元婧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若是正常情況下,她肯定就想辦法婉拒了。但如今她情況特殊,不得不答應下來。

大概是察覺到了她的不開心,趙含章晚間摟著她肩頭哄了她好久:“……母親也是擔心咱們,你放心,有你這第一美人在,我又怎麼能看見別人?我對你怎麼樣,你還不清楚嗎?”

如此一來,她心裏才稍微好受一點,隻當那些人都是家裏擺設好了。等到了江南,遠離公婆,她作為主母,還收拾不了幾個丫鬟?

但她漸漸發現,她可能高興得有點早了。

他們一路南行,車馬顛簸,從沒出過遠門的她,受不得一路艱辛,就病了。病不算嚴重,她也自覺體貼,不想耽誤行程,就讓繼續趕路。

她精神懨懨,夫婿趙含章溫柔體貼,親自喂她喝藥。

宋元婧心中甚喜,連藥都不覺得苦了。然而丫鬟將水遞給趙含章時,她分明看到她的丈夫在丫鬟那白嫩的手上摸了一把。她當時就惱了:“你們幹什麼?”

“沒什麼啊。”趙含章神情無辜,“你喝了藥,總要漱口的。”

“我看到你摸她的手。”

“怎麼可能?你看錯了。我夫人這般美貌,我眼裏怎麼能容下其他女子?”

宋元婧盯著他瞧了好一會兒,對自己,興許是生病後精神不濟看錯了呢。他們剛新婚,感情和睦,他就是再不把她放在眼裏,也不會當著她的麵輕薄丫鬟。

這麼想著,她麵色稍緩,但心裏到底是梗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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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幼寧在床上躺了將近兩個時辰,她望著淺青色的床帳,一點一點,重又打起了精神。

她想,她也不是真的無路可走。往好處想,她的選擇還很多。不過,或許需要她和裴家人打好關係。畢竟,宋家那邊已經這樣了,趙家她又不熟,周家又遠在江南鞭長莫及。她能倚仗的還真不多。

一想到今上午麵對裴岩時的失禮,她臉頰有點發燙,心裏也有些懊悔。

深吸了一口氣,她緩緩坐起來,掀開了床帳:“凝翠,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