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確實有人家,但離這兒還有一段距離。她走路本就不快,腳又受了傷,隻會更慢。
裴岩當機立斷,除下外衫,丟給她:“罩在頭上,我背你走。”
他的衣衫,劈頭蓋臉飛來。周幼寧下意識接住,卻似是沒聽到他的話一般:“什麼?”
裴岩已經蹲了下來:“快點!”
周幼寧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嚇了一跳,熱度一下子躥上臉頰:“我……”
裴岩倒極坦蕩,又催促:“快點,等會兒雨下大了。你腳受了傷,還能走嗎?還是你想一直待在雨裏?”
周幼寧腳受傷不假,但一直忍著,一聲不吭,沒想到給他發現了。對方這麼坦然,她也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再連累他,就低聲了一句:“得罪。”隨後將心一橫,老老實實趴在他的背上。
事急從權,裴岩心中並無綺念,但是當背上突然多了一具柔軟的身體後,他還是不由地身子一顫。
周幼寧敏感地察覺到了這一點,心中惴惴不安,聲問:“我,我很沉嗎?”
“……沒有,滑了一下。”裴岩穩穩背起了她,大步往前走。
周幼寧將外衫舉起,頂在兩人的頭頂:“辛苦侯爺了。”
沉默了一瞬後,裴岩才道:“沒事。”
背上多了一個人,但裴岩的步伐卻比先時快了許多。
畢竟男女有別,周幼寧也不好離得太近,她上身盡量挺直,避免過多的肢體接觸。殊不知,她這動作,卻讓裴岩極不自在。
本來背了一個女子前行,他能是事急從權,故意忽視。可是她扭來扭去,等於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他盡量忽視了一會兒,終是忍無可忍:“你不要一直亂動!”
“啊?”周幼寧怔了一瞬,不敢再動。她心裏難堪之餘又覺得委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聲嘀咕,“我也沒有一直亂動。”
但現在是別人背著她,她也不能多什麼,隻盼能早些找個地方歇息一下。
她都覺得累,更何況是背著她的他呢?
不知行了多久,舉在頭頂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周幼寧忽然看到了人家,急道:“侯爺,侯爺,那邊有人家!”
“我看到了。”裴岩加快了腳步。
他在一戶人家門口停了下來,心放下背上的人:“咱們先去躲會兒雨。”
“好的。”周幼寧連連點頭,卻發現他頭發已經濕透,有水滴沿著鬢角流下來,滑過脖頸,一直流到衣領內。
她目光一閃,移開了視線。
裴岩上前敲門。片刻之後,門內有腳步聲響起,緊接著,門被打開。
一個五十來歲的老漢撐著傘問:“你們這是……”
“是這樣。”裴岩行了一禮,“老伯,我們是去金光寺的香客,下山途中下了雨,又摔了一跤,想在這兒坐一會兒避雨,不知老伯可否行個方便?”
老漢打量著他們,見他們衣衫濕透,點一點頭:“方便,方便。快進來吧,怎麼淋成這樣了?”
兩人隨著老漢入內。
廊下有個老婦人問道:“誰呀?”
老漢搶先回答:“老婆子,這是去金光寺上香的兩口,回來遇上大雨了,來避會兒雨。”
大概是有了避雨的地方,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周幼寧此時腦袋暈暈乎乎,也沒注意到老漢了什麼。而裴岩卻立時皺眉,試圖糾正:“我們不是……”
他下意識去看她,見她雖然發髻散亂,但明顯是婦人裝扮。兩人同行,也難怪老漢誤會。
而那老婦人已然笑道:“哦,我知道了,求子的是不是?金光寺的香火,可靈驗了。哎呦,怎麼狼狽成這樣?是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