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四鎮同叛(1 / 3)

八百裏外的長安城,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祥和,關東的軍情奏報傳到這裏要比洛陽遲上二日左右,所以此刻包括皇帝在內,所有身在長安的人都尚不知曉,關東早已烽煙四起。

次日黃昏,紫宸殿內格外靜謐,月光透過門窗映射進來,令空曠的大殿顯得更加清寂。通常此時,德宗皇帝已經處理完一的政務,當於殿內休息,並等候晚膳。可是今日他卻總覺得心神不寧,坐立難安,似感到有甚麼事情將要發生。左右隨身伺候的中官翟文秀見狀,湊過來心地問道:“大家是否倦了?不如憩片刻。”

德宗放下手中的文牘,低聲問道:“現在是何時辰?”

翟文秀道:“回大家話,已是戌時。”

“時辰尚早,扶我出去走走。”德宗緩緩站了起來。翟文秀連忙上前扶著,剛邁出幾步,門外當值宦官突然慌張跑了進來,向子道:“稟陛下,門下侍郎盧杞與中書舍人蕭齊、趙讚在殿外求見,稱有緊急軍情奏稟。”

德宗聞聽猛然一顫,心想果然有大事發生,忙令宣了進來。盧杞、蕭複、趙讚匆匆走進殿內,見到子,盧杞當即伏地,手舉一份奏表大呼道:“陛下,李惟嶽反矣!”

聞聽其言,德宗怔了怔,未等其作出反應,蕭複亦手舉文牘,聲音微顫地道:“不止李惟嶽,淄青節度使李正己、魏博節度使田悅也一起反了,此乃兩河加急奏報,請陛下過目。”

蕭複短短一句話,使德宗聽得渾身打顫,他雖已料到李惟嶽會反,卻沒有想到田悅、李正己也競相附逆,正在他發怔時,翟文秀從盧杞、蕭複手中接來奏表遞到了他麵前,德宗接過三份奏表,越看越氣,臉上青筋微微抽動,使人望而生畏。

“速喚陸贄與薑公輔。”德宗收起奏表,對身邊的翟文秀吩咐道,“另外,再去取一幅輿圖來。”

翟文秀看子臉色凝重,知事情緊急,立刻疾步出了殿門,過了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便見兩名氣宇不凡的年輕官吏進了殿來,見到皇帝,伏地道:“臣陸贄(薑公輔)參見陛下。”

原來這二人便是當值的翰林學士陸贄與薑公輔,翰林學士大都是進士出身,各個滿腹經綸、學富五車,官階雖然不高,但卻能自由出入禁中並常伴帝王左右,其中優秀者往往得以參與機要,負責重大詔令的起草,其重要地位不亞於外朝的中書舍人。

在這些翰林學士中,風頭最盛的便是陸贄和薑公輔,他二人弱冠之年便高中進士,而今還不到三十歲,卻已是子身邊炙手可熱的人物,時常受到召見。此時德宗召二人來,一者欲令二人參與商議,二者是為其事後起草征伐詔書。

德宗道了聲平身,二人剛剛起身,便見翟文秀引著兩個隨行的黃門走到殿前,合力將一幅一人多高的輿圖伸展開來。

德宗走到圖前,端詳了半晌,開口道:“邢州、臨洺扼守太行,乃戰略之地,絕不容有失,著令河東節度使馬燧起兵馬三萬馳援,此外再傳檄洛陽,令李晟率神策軍會合馬燧、李抱真一道討伐田悅。”

眾臣伏身領旨,隨後盧杞又奏道:“陛下,成德以北便是幽州,不如就令幽州節度留後朱滔率兵南下討伐李惟嶽,如此魏博、成德兩鎮便不足為懼矣。”

德宗看著輿圖點了點頭,正要下令時卻聽蕭複道:“臣以為不妥,朱滔城府極深,對朝廷並非一片忠心,不可重用,請陛下三思。”

盧杞聞聽急忙反駁:“蕭舍人何出此言?朱滔自任留後以來對朝廷忠心耿耿,何曾有過二心?況且朱滔與李寶臣素有嫌怨,陛下若能立其為節度使,命其出兵成德,其必奮力前驅、肝腦塗地,如此李惟嶽指日可平矣。”

蕭複還想再言,德宗卻已開口道:“卿所言有理,便授朱滔節度使,令其率盧龍軍南下征討李惟嶽。”

蕭複無奈,隻得領命道:“臣尊旨。”話音一落,同為中書舍人的趙讚上前道:“李正己屯兵埇橋,阻斷江淮漕運,同時又陳兵曹州,對以東之汴州、宋州等地虎視眈眈,臣以為其是有意向朝廷示威,請陛下下詔征討。”

德宗未及表態,薑公輔突然上前,拱手奏曰:“臣以為此時不宜討伐李正己。”

德宗聞言不免有些意外,問道:“正己與河朔二道沆瀣一氣,威嚇朝廷,不該討乎?”

薑公輔道:“李正己割據多年,向來不聽朝廷號令,即使今日不曾與二鎮勾結叛亂,陛下也不能輕易寬赦之。然今朝廷須全力討伐河朔二鎮,隻有在魏博、成德平定之後,方能騰出手來對付李正己。否則同時征討三鎮,不僅朝廷軍費開支巨大,且取勝之日亦遙遙無期矣。”

德宗對著地圖思忖了片刻,道:“卿所言固然有理,但正己如此肆意妄為,已令河南吏民騷然,朝廷豈能無所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