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起身,但跪了太久,腿有些麻了,各自叫了宮婢進來,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沐芷等到眾人都走完了,這才走到和碩王爺身邊,“王爺,慶妃娘娘請的法師會整夜誦經,皇上病了,朝堂上的事情還需要您輔佐,您若是困了,可以與世子交錯著休息會兒。”
和碩王爺跪在原地,看也未看沐芷一眼,“有勞了。”
沐芷從殿外的宮女手上接過兩件披風,將此交給了晏沭陽,又對著和碩王爺道:“王爺,夜裏風大,這披風是慶妃娘娘特意提醒奴婢帶來的,身子要緊,太後娘娘會體恤您的。”
和碩王爺的神情這才有絲鬆動,對著沐芷道:“多謝。”
晏沭陽一手接過披風,一手拉著沐芷的手,眼睛有些紅腫,“小姐姐……”
“阿陽……”沐芷蹲了下來,摸了摸晏沭陽的肩膀,“人總有一死,太後娘娘之前用藥材吊著命十分辛苦,如今算是解脫了,你和王爺也別太難過了。”
晏沭陽點了點頭,沐芷繼續道:“皇上那邊還需要人照顧,我就先回去了。”
晏沭陽目送著沐芷離去,這才扭頭看向棺槨。
他此生隻經曆過兩次與親人的死別,一次是母親,一次便是太後。
他也不知為何,太後的死,竟讓他想起了去世的母親。那時候他才十歲左右,不明白母親為何就那樣躺在床上,再也睜不開眼看他。他哭,他鬧,他緊抱著母親的手不鬆開,不讓任何人碰母親,也不允許將母親放進那個冰冷的棺槨裏。
然後他挨了一巴掌。
從他出生起,哪怕他再淘氣,父親也沒有打過他。但在那個傷心的早晨,父親打了他一巴掌,那是他第一次瞧見父親發怒,也是第一次被父親打。
棺槨前的紙錢燃燒得越來越旺,照亮了和碩王爺的臉龐,他看著父親一臉沉痛的樣子,很想說些話安慰他,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當年沒了母親,還可以哭;可如今父親沒了母親,卻是哭也哭不出來了。
晏沭陽抿了抿唇,起身將披風披在和碩王爺的身上,端端正正地跪在了和碩王爺的身邊,他現在能做的,隻有陪著父親了。
和碩王爺轉過頭瞥了晏沭陽一眼,有些欣慰地看了他一眼,“你若是累了,去旁邊的偏殿休息一會兒吧,為父在這兒守著就行了。”
“我陪您。”晏沭陽搖了搖頭,從和碩王爺的手中接過紙錢,朝火盆裏麵丟去,為了不讓自己睡著,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我記憶中的皇奶奶,十分嚴厲,這兩年卻慈祥了不少,才讓我覺得,您真的是皇奶奶的兒子。”
是的,太後在朝堂上殺伐果斷,在後宮更是說一不二,但他的父親,卻是像水一般溫潤,在他麵前幾乎從未急過眼,除了母親去世那一次。每次看到太後冷著一張臉同他還有父親說話,他都會深深地懷疑,父親是不是太後領養的孩子。
和碩難得地笑了笑,“那是你小的時候太淘氣了,你皇奶奶一向認為,王子皇孫就該學有所成,你的課業卻總是讓太傅不滿意,你皇奶奶能高興得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