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頭,看到賀駿琪那一刻,藏在衣袖下握著瑞士軍刀的那隻手狠狠一顫,差點割到手心。
我原本是想放鬆黃總的警惕心,再劫持黃總好逃出包廂,可賀駿琪的出現打亂了我全盤計劃。
門口那漫不經心,卻又散發著高貴氣質的男人可比包廂裏所有人加起來都要棘手得多。
那雙似笑非笑的鳳眸和我的對上,立即令我亂了心神。可他很快又移開,薄唇似是柳葉刀,吐出最傷人的話,“嗬~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前妻,怎麼,離開我之後,謝信芳滿足不了你,又在外麵覓野男人了?”
我握緊刀柄,惡狠狠地瞪著賀駿琪。
他無視我的眼神,邁著慵懶如閑庭信步般的步伐朝著餐桌走來,在元振坤對麵坐下,繼續無情地鞭笞我的尊嚴和那顆千瘡百孔、搖搖欲墜的心,“三位,可否透露下這女人的價格?”
黃總為了討好賀駿琪,忙不迭地接口,“我花了五千萬,賀總若是也有興趣,我讓給賀總。”
賀駿琪不屑地勾唇輕嗤,“五千萬……”那雙鳳眸毫無溫度地射在我周身,“不知你們驗貨了沒有?若不是處,那你們可虧大發了。這可是欺詐消費者的行為,三位作為昆城有頭有臉的集團首腦人物,忍得下這口氣?”
刀柄捏得太緊,我能清晰感受到棱角嵌進肉裏,手掌心傳來鑽心的痛。
我默默深呼吸好幾口氣,竭盡全力壓製住體內奔騰呼嘯的悲憤,冷笑著還擊回去,“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即便你是天,也不能對老百姓的生活指手畫腳。至於我是不是處……”
我哼笑了一聲,“人生在世,可沒哪條評判標準說處才能活得有滋有味。要怪隻能怪我遇人不淑。你被狗咬了一口,你難道還能咬回來?我是人,不是畜生,做不出狗咬狗的事來。”
我此時頗有破罐破摔的意味,但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賀駿琪字裏行間全是對我的詆毀,他要我髒,我也要拉著這個混蛋陪葬。
聽出我話裏的嘲諷,賀駿琪驟然沉了臉,望著我的鳳眸,湧動著足以毀天滅地的怒火。
我被他盯得心尖發顫,耳邊聽到他沉篤的單音節詞,“滾。”
滾就滾,他以為我樂意撞見他。
還沒走出兩步,就被黃總三人給追上。留給我的,是三個落荒而逃隱隱顫抖著的背影,緊跟著十多個保鏢也走了出去。
我的腳步並未受影響,拉開包廂門時,右手手腕被握住,一股大力牽扯著我將我慣在旁邊的卡座裏。
那股力道太重,即便卡座很軟,我也被撞得頭暈眼花。
還沒緩過神來,一堵鐵牆般的身軀就壓了下來。
“元貞,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再讓我碰見你。”賀駿琪摸著我的臉,手上溫度如冰,被他觸碰過的肌膚忍不住泛起一陣顫栗。
我緩過神來,就對上賀駿琪滿含思念的眼,令我的呼吸滯了滯。可這種想法無疑是荒謬的,眨眼間,賀駿琪眼中就滿滿的寒涼,剛才的思念似乎隻是我自欺欺人的幻覺。
“駿琪賢侄,元貞交給你,我這個做父親的放下了一大半的心。以後我們兩家少不得有些生意上的來往,你可一定要多多幫襯你元叔叔……”
賀駿琪的視線未從我臉上移開。
我清楚看到他聽到元振坤說話時,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隨著元振坤越往下說,賀駿琪黑亮的眼眸就越發沉靄,最終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話,“我讓你滾,你沒聽到?”
賀駿琪以一種絕對占有的霸道姿勢壓製著我。
就連視線都被他擋得一幹二淨,我看不到元振坤作何反應,但許久都沒聽到他的聲音,便曉得包廂裏隻剩我兩。
“嗬~元貞,你是不是應該慶幸,每次有黑爪伸向你,到最後都會被我救贖。”
我冷笑,賀駿琪這是哪來的自信,他憑什麼認為我沒有他就應付不了這幫臭男人。
他許是見不得我笑,眸仁微眯,“你笑什麼?”
話音剛落,他的身軀便猛然一僵。
不為別的,隻因為他腹部正抵著一把瑞士軍刀。
可很快他又恢複常態,盯著我的眸子沉靜,似是篤定我沒那個膽子捅進他腹部。
事實上,我也的確下不了手。
一方麵是因為刺傷賀駿琪,我後半生將在監獄裏度過,我犯不著為這個男人付出這麼慘重的代價。另一方麵是因為,我對賀駿琪終究做不到冷清冷血。
他扣住我的下巴,加重語氣,重複問我,“你笑什麼?”
“嘴長在我身上,我想怎麼笑就怎麼笑,你是有多閑,連我笑都要管。”
我以為這一番忤逆的話定會觸動賀駿琪的暴戾因子,我接下來定討不了好,可出乎我意料的,賀駿琪並未有下一步動作,一隻手撐在我身側起了身。
他走到桌邊,一手抄起一隻幹淨的酒杯,另一隻手握住酒瓶瓶頸,瓶身傾斜,如鮮血般的酒液傾進酒杯,倒了小半杯後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