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帶隊的確實是沈雍,雖然換了身衣裳,身邊的人也不一樣了,但是從步伐姿態以及他提劍的姿勢來看,確實就是他。江湖上認人,認他的步法兵器之類比看臉要準備得多,白芷終於確定,那就是傳說中已經失蹤了的沈雍。
這倒有意思了。白芷一伸手臂,攔住了丁若“再看看。”丁若看了她一眼,白芷解釋道“這個人的功夫不在你之下,搶,你是搶不過的。等他們紮營休息了,咱們再去看他。”
丁若道“你還有弟子要照看,我自己去吧。就此別過了。”身為殺手刺客,已經發現了目標,則耐心的等待獵物落單、尋找最佳的時機一擊斃命,就是基本功課了。這方麵他熟。
白芷道“這個人我認識,我還是同他見上一麵吧。”要到南方,少不得與沈家打交道。沈家至少有沈雍與沈清兩派,從之前與雙方的相處來看,沈清是對家,沈雍一方是盟友。沈雍逃家了,沈老太君等人還是以他為招牌的。而林駿身為人家表哥居然也不知道表弟的去向,可見沈雍是真的逃家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都得跟沈雍接觸一下。
兩人遠遠地綴著,等他們到了一處驛站,白芷和丁若將馬藏好,輕盈而迅捷地閃到了驛站裏。驛丞帶著驛卒殷勤地上前,沈雍道“囚犯不用你們管。”白芷聽他吩咐押解的士兵把囚徒看管起來,連飲食都要自己人動手,暗暗點頭。
沈雍站到囚徒們都被看管好了,才慢慢往上房踱去。此時一名小腹士卒拿了封信過來,抱拳一禮“校尉”
喲,做官兒了,還不算小呢。如果沈雍是隱姓埋名投軍的話,不靠父蔭,又沒有大亂積累軍功,這升遷的速度堪稱坐了火箭了。白芷客觀地評價除了一身的功夫,這張臉功不可沒。
兩人又等一會兒,聽到沈雍吩咐人退下,才溜到了後窗邊上,伸手輕叩了兩下。沈雍戒備的低喝一聲“誰”
白芷道“我。別來無恙呀。”
裏麵一陣翻倒的亂響,先是瓷器、然後是鈍響,最後是一個大件家具倒地的聲音。
沈雍推開窗戶,正中間閃出笑臉來,沈雍倒吸了一口氣“你怎麼來了”目光一轉,又看到了丁若,“這是無名劍”
白芷問道“方便進去嗎”沈雍退開了兩步,又看了丁若一眼,斟了茶遞給白芷“我聽說梅四平與無量宗有異動,等得到消息的時候他們已經出動了,派了人去尋你,回來說你已離開了,你沒走遠嗎”
白芷道“就要遠行啦,走之前得把恩怨給料理了不是”
外麵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驛丞小跑著來“白校尉,您的酒席準備好了。”
沈雍臉上閃過一絲紅暈,清清嗓子“讓他們先用吧你們不用過來了”
驛丞又跑走了,白芷沒問他怎麼成了白校尉,沈雍自己先解釋上了“如今這個樣子,我是無法效仿顧五爺當年那樣的,江湖這麼亂,各家都很警惕,我隻要一冒頭,難保不會被誰給認出來,到時候要與老太君糾纏,索性就化名投軍了。”
接下來的事情不說也能猜得到了,以如今的文盲率,軍中的文盲隻會更多。沈雍功夫高、又識文解字,耳濡目染也比一般人更懂官場是非,升遷自然是快得緊。他沒有去投外祖父那邊的姻親,又用了個化名叫白士行,所以林駿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此番抓捕梅四平,套兒是林駿下的不假,龍椅上坐的那個也不傻,安王、陳王之間的“意氣之爭”,要治一個,不好用另一個,以免挾私報複弄出冤案,所以從審問到抓捕,都點了“局外人”去做。任務派一層層的派下來,最後落到了沈雍的頭上。
沈雍道“安王這番無論如何都討不到好了,哪怕查無實據,帝王疑心一起,他就再難翻身了。梅四平,隻會比安王死得更早。你,可以放心留下了。”
白芷問道“你都不肯回家,為什麼要我回去呢”
沈雍的表情空白了一下,道“你不回家要去哪裏聽說你,你的弟子怎麼辦”
“帶著走呀,”白芷道,“到南方去。”
沈雍不自覺地翹起唇角又壓下,口氣裏透出一點驚喜“是為了避開顧老爺子嗎”
白芷道“算是吧,隻是想獨立。你呢我南下必然要圈地自立的,可別與你家有什麼衝突才好。沈清雖然不好,畢竟姓沈不是還有老太君那裏,你可要給我交個底。有些事不起衝突最好。”
沈雍躊躇著,原地踱了好幾個圈,心裏為難得緊。他沒想到白芷最終會定在南方,有那麼一瞬,他簡直想把梅四平脖子一擰,跟著白芷一起南下了。但是他很快止住了這個念頭,現在跟她走了,他就依舊還是兩年前那個迷茫的少年,隻知道追逐著心儀的姑娘,還時不時要跟家裏妥協。那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