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這個樣子,去當太子妃?”張佑山捂起嘴,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怎麼的,你要去也可以,本姑娘才不稀罕。”
“哎呀,你個肉票,信不信我毀你的容……”
張佑山和雲婉兒你一句我一句,吵的不可開交。可聽到宇文昭這個名字,夜非的心中出現了從未有過的不安。
他原本以為,閣主讓他殺掉刀門的三位堂主,又劫走雲烈的女兒,都隻是為了打壓刀門,可如今看來,卻牽涉到了九州金殿上最危險的兩個人!
霸皇宇文淵多年來征伐不休,無論異族還是臣屬,稍有差池即遭滅頂之災,為君二十三載,出兵十三國,大戰爭逾百次。二十多年的重武輕文,導致倫常法紀的全麵崩壞,卻成就了武人俠士的崇高地位。在這個混亂的時代,大國戰戰兢兢,國朝不保夕,普通人更是生存艱難。想要保住身家性命,男子就要習武,因為對很多人來講,武功就是金錢、地位、甚至是公理。
可就在近三年,可能是厭倦了奔波,也可能是在積蓄力量,好戰的宇文淵停止了的征伐腳步,他廣招武林頂尖武者,既為護衛,也作耳目,每日深居宮中,暗中謀劃著什麼。政事很多都交給了他的嫡長子宇文昭。
那是他最鍾愛的兒子,不僅生的一張俊美的麵龐,還兼具眾皇子中最強悍的心智與體魄,十二歲那年,宇文淵甚至將他稱作“嵐國的星光”,可這位星光熠熠的儲君,如今卻成了金陵最可怖的魔鬼。
當一個人從到大都窮奢極欲,無論如何行惡都不會受到處罰,那麼這個人非但不會快樂,反而會變成一個怪物。
他覺得任何事都是那麼無趣,直到他親手扼死一名長相頗為清秀的宮女,她隻是摔倒時打翻了酒壺。
當他的手握住她的喉嚨,她是那麼的驚恐,她的眼淚簌簌的落下,卻不敢反抗,她的手抓在他的腕上,可連抓傷他的勇氣都沒有,於是他加大了力度,直到她停止了呼吸。他掩著麵狂笑,直到笑出了淚,心頭卻湧上了一種特別的感覺。
於是,盛大持久的選妃開始了,上到王侯公卿之女,下到宮女村婦,隻要被他看上的女人,全都要占為己有。這些“有幸”成為太子妃的人,有三成甚至活不過一個月,因為宇文昭喜歡看美好的事物被毀掉的樣子,他沉迷於淩虐弱而無力反抗的她們,這種癖好甚至逼迫不少王公貴族不惜毀掉女兒的容顏。
如果宇文昭真的看上了雲婉兒,那也就難怪她如此迫切的出逃了。從某種意義上來,夜非和張佑山簡直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夜非仔細的整理了一下思路,雲婉兒不僅見過閣主,甚至是閣主極親近的人,而至少在今晚之前,雲烈對此並不知情。刀門這麼多年能夠迅速崛起的原因,看來不僅是雲烈的手腕,背地裏,定有宇文家的幫襯,所以宇文淵才要派人監視,如此來看,橫行金陵的刀門不僅是宇文家仰賴的利刃,更有可能是王室的錢袋子。
想到這一層,夜非的額角已經滲出了冷汗。閣主既然特意讓他殺這三個人,代表她很清楚其中的要害,並巧妙的抓住了人性。
以宇文淵暴戾狠辣的心性,刀門十八個堂主,隻有他派出的三個人一夜橫死,怎會不生懷疑,而這個凶手第二又劫走了雲烈的女兒,並在眾目睽睽之下全身而退。
盡管這事情全城人都知道是個叫夜非的人做的,可若是雲烈自導自演,也通暢的很。
對雲烈來,這必將是個不眠之夜。一步走錯,整個刀門上下幾千條人命或許危在旦夕。殺人誅心,這下間最要命的就是猜忌。
看著還在和張佑山吵架拌嘴一臉興奮的雲婉兒,夜非不禁歎了一口氣,因為在他的記憶中,沒有過這種初入江湖的興奮,更從沒有過揚名立萬成為豪俠的熱情,有的隻有日夜的苦練與喋血的殺戮。他甚至有些羨慕這兩個沒心沒肺的人。
他今年也不過十九歲,可之前已經完成了三十三次任務。從未失手過一次,也從未留下過任何記號線索,很多時候,他會將行刺偽裝成意外。
唯有這一次,閣主的計劃將他變成了金陵城的傳奇人物,這對普通的劍客來,是莫大的榮耀,可夜非是一名刺客,對他來,隱藏在黑暗的幕後,既是一種優勢,更是一種保護,暴露身份是極危險的事情。
然而不論閣主下達任何指令,他的回答永遠隻有是。
因為當閣主把他從沙漠戰場的屍堆裏撿回來時,他已經被拋在那四了。嵐國的大軍從這裏疾馳而過,殺死了朔夜國所有的戰士,卻將一個四歲的孩子丟在了遍野的屍山之中,獨自麵對暴曬,缺水,還有死亡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