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柳暗花明處(1 / 2)

厲明昕看出了她眼裏的擔憂,他很想衝著唐繡瑾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但是這次他已經醒過來很久了,身體裏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那點能量像是耗光了一樣,他現在眼皮打架,眼看著又要昏睡過去。

唐繡瑾摸摸他的額頭,摸到了一手的汗,她卻也不嫌棄,隻是溫聲說道:“沒關係的,我給你紮紮針吧,說不定還有些用。”

厲明昕沒有辦法回答她,唐繡瑾就當做是他默許了,默默的把帳篷裏的爐火生得更旺了一些以保持房內的溫度,然後輕手輕腳的拉開了他的衣襟。

雖說厲明昕為人處世老道,但他畢竟還是一個少年人,頂多算是剛剛步入青年的範疇,衣襟下的胸膛覆蓋了一層薄薄的肌肉,隱約可以看出曾經經曆過良好的鍛煉。

他的胸膛坦蕩地暴露在空氣中,便有些不適應的瑟縮了一下肩膀,唐繡瑾伸出手指,輕輕地撫過他的皮膚,又摸到了一手冷汗。

原來男人的生命也是這樣脆弱的。

唐繡瑾胸中有千百思緒,卻一句話也不能說,她隻能硬起心腸,取出銀針,衝著那單薄的胸膛紮了下去。

針灸一根接一根的刺入厲明昕的身體,厲明昕實在是熬不下去了,在她刺到第二十一根的時候閉上了眼睛,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任由唐繡瑾把自己紮成一個活刺蝟。

又過了一會兒,唐繡瑾注意到,厲明昕緊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了。

唐繡瑾無聲的笑了起來,原來還是有用的,她心想。

但是針灸並不能救命。

瘟疫的來源都不清楚,光憑借幾根針灸治不好這個病的。唐繡瑾紮的,也都是一些聯通經脈的穴位,目的並不是為了治病,而是為了讓厲明昕的身體好受一些,不要那麼疼痛。

紮完了一百零八根針以後,唐繡瑾的額角也溢出了一層薄汗,臉上卻露出了一點恬淡的笑容,隻要能讓他好受一些,哪怕這些針是紮在唐繡瑾自己身上的,她也願意。

在之後的日子裏,唐繡瑾每天晚上都會來他這裏一趟,掀開他的衣襟,幫他針灸一下,以緩解他的疼痛。

但是她的行為卻讓她自己漸漸瀕臨了崩潰的邊緣。

厲明昕消瘦得太快了。

吃不下東西,也喝不下水,身體卻在不停的出汗,他身體的機能快速的被病魔燃燒著,唯一能夠緩解他的痛苦的,是唐繡瑾的針灸,和一塊通過擦拭他的身體幫助他降溫補水的手帕。

不到三天時間,厲明昕徹底瘦成了一把骨頭。

那是真正的一把骨頭,他那層薄薄的肌肉在內耗之中被徹底分解了,隻剩下一層皮肉包裹在骨骼上麵,體重輕得不像一個男人應有的分量。

唐繡瑾在揭開他的衣領以後,發現自己居然找不到一個可以下針的地方了。

她突然很想大哭一場,於是匆匆幫他把衣服拉好,自己跑了出去,鬼攆似的跑到藥房,慌亂的尋找著藥房中的藥材。

隻有做些事才能夠讓她不那麼慌。

“黃芪三錢、凝憂、蟬蛻兩個……還有……”唐繡瑾早就把《藥典》中的藥方背得滾瓜爛熟,但是現在她的手卻抖得厲害,一邊向八荒六合的神祗祈禱著,一邊拚了命的在空白的大腦之中搜刮著需要的藥材。

她很快就把藥材湊齊了,然後一股腦的推到爐子裏,煮了起來。

這些事情忙完以後,她又閑了下來,是又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越想越覺得可怕,便幹脆去把燒火的阿姨擠開,自己親自坐在火炬前麵,做起了燒火的差事。

她從中午一直坐到晚上,隻知道不停的往爐子裏麵添柴,大火小火一概不知,直到聽到李香雲喊她。

“阿瑾,爐子都燒幹了。”

唐繡瑾茫然的回過頭,看見李香雲在自己身後,而且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鋥光瓦亮的屬於斷嗔的腦門兒,以及……斷嗔手裏的一個輪椅。

厲明昕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醒過來了,他身上裹了厚重的三床錦被,被斷嗔直接推到了藥房來。

唐繡瑾一個激靈,從地上跳了起來,她顫抖著走到厲明昕身邊,忍不住數落起斷嗔來:“把他推出來幹什麼?你知不知道他不能受一點風寒?”

修道的聖僧無端受了一通指責,臉上卻不見一點喜怒,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唐繡瑾,像是佛陀俯視人間疾苦。

李香雲聞著那股焦糊味兒,就跑去弄唐繡瑾的爐子,她那隻爐子燒了一下午,沒有加水,幾乎熬幹了,折騰了半天,隻弄出來了一點點糖漿一樣的東西,堪堪裝滿了一個勺子。

李香雲聞了兩下,忍不住露出了嫌棄的表情:“你這個也太臭了。”

然而一回頭,卻看見厲明昕盯著那一小勺灰不拉嘰的不明物,臉上居然有點垂涎三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