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今上猜疑,中有人心可畏,後有阿九和周相虎視眈眈,實在是幾難。
這種情形下,穆老夫人不得不擔心。
邵璟的命運已和穆氏緊密相連,容不得任何閃失。
穆二先生有些緊張地看向邵璟,不是自家親生骨肉,總是隔著那麼一層,好些話也不方便明。
邵璟何等聰明,隻看這情形就知道二人的憂慮,當即道:“是我不懂事,沒有先和長輩們商量,讓你們擔心了。這件事,我不會參與,事先也和郡王有過商討。
入京以來,雖然艱難,但諸事還算順利,我現在更擔心明州那邊的情形,阿薇懷著身孕,帶著曦哥,要與豺狼周旋,實在艱難。”
“為難阿薇了。”穆老夫人母子連連點頭,都覺著田幼薇很不容易。
這幾年來,田幼薇雖跟著邵璟在明州生活,四時八節壽辰卻從未忘記過家中任何一人。
送來的禮物,到一朵幹蘑菇,大到貴重的衣料補品等物,都是精心挑揀出來的,沒有一處不妥帖。
隻從這些方麵來看,也能知道她有多用心。
人都是越相處越有感情,避開了因瑣事產生的矛盾,現在穆家人都已經接受了田幼薇和邵璟。
邵璟覺著鋪墊得差不多了,這才道:“我左思右想,除了在海防一事上會被找茬之外,還有一件事可能會有牽扯。”
穆老夫人和穆二先生頓時緊張起來:“什麼事?”
邵璟沉聲道:“阿薇早前曾女扮男裝,進入修內司官窯參與燒製祭器,且立下功勞,做了場主副手。”
“什麼!”穆二先生掩蓋不住震驚之色,忍不住喊出聲來:“你們的膽子也太大了!”
穆老夫人終究見過的場麵多,雖然驚訝,卻沒有太過,沉默片刻後,輕歎一聲:“這是欺君之罪,可大可。若是上頭怎麼想。”
邵璟慚愧道:“阿薇她自就愛製瓷,家裏又以窯場為生,父兄都寵她,生計所迫,那時候也不知道會遇上這些事,會遇到你們,所以……”
穆老夫人歎道:“罷了,過去的事不必再提,她那個性子,敢千裏奔波獨自尋到我門上,就不是什麼軟弱無能人。你主動招供,是覺著尾巴被人抓住了?”
邵璟坦承:“孫兒近來查缺補漏,發現此處有些問題,打算不等別人攻訐,先行承認錯誤,或許會失去明州市舶司提舉一職,但對家中的影響應該比較。”
穆二先生怔住:“你自己先和陛下坦承罪責?這妥當嗎?隻是懷疑而已,不見得就會真的發生。”
“老二!”穆老夫人垂眸喝止穆二先生,將拐杖用力王地上頓了頓,道:“阿璟的想法是對的,你不必多言。阿璟,你打算什麼時候認錯?我或許可以幫你一把。”
邵璟道:“明日一早,陛下會給我一刻鍾時間先召見我,屆時我會坦承此事並辭去市舶司提舉一職。”
穆老夫人堅定地道:“老身就在入宮朝賀時和太後娘娘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