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餘青唯,心思雜亂,一步一步走近那纖纖身影,一步,一顫,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個日夜,他無時無刻不在煎熬,她的身形,樣貌,舉止,乃至神態,無一不似一個校園女孩,充滿著青春的氣息,生機蓬勃。
是啊,二十四歲的心,真是無望而不勝的青春。
忘記一切的她無憂無慮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單純清透的如同一池清泉,終於看到她大學時代的模樣,清湯掛麵的齊肩長發,素麵朝天的臉上表情變化多端,尷尬,好奇,癡迷,懊惱。。。以及那明媚生動的笑容和故作堅強的倔強。
這所學校是她當年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前申請的,當一切結束明朗之際,他才恍悟,原來她從不曾完全信任自己,那,孩子的出生是她迫不得已的選擇嗎?她的計劃中又有他們的存在嗎?
帶著多種紛繁的情緒,餘青唯不止一次忙裏偷閑地來到當地,來到這裏,看著人群中她的身影,冬季的臃腫棉衣,春季的簡單隨性,夏季的牛仔T恤,腳步匆匆的她生活的異常簡單忙碌,教室,實驗室,圖書館,心理谘詢室,點線之間的連接自然而然,毫不違和,每一次都能看到她多一分的自信,多一分的飛揚。
七年前,他們初相識,那時,她是一個成熟清麗的女人,七年後,他們再次相對,此時,她是一個純粹質樸的女孩,兩個她,一個心機深沉,善良柔軟,一個天真爛漫,執著努力,她的變化如此水到渠成,如此簡單粗暴,都不曾給他一個適應的過程,水悠然,然然,小小,孩子的媽媽,難道你真的忘了我們?忘了那些美好,忘了那些糾纏?
難道你不想看看你的孩子,他如今已經背起書包,稚嫩的童音常常詢問媽媽,是啊,媽媽在哪裏,你要我怎樣回答他?!
可愛,純真,聰明如他,相信你一定會喜歡,雖然。。。還有睿睿,你一手帶大的睿睿呢,你也全然忘了嗎?
兩個孩子,三年間,不曾見過媽媽,你如此排斥我們的存在,排斥我們的過去,如此迫不及待地展開自己的新生活,那,我要怎麼麵對兒子。。。我要如何忘記你。。。我要怎樣找回自己?!
“呃,老師!”兀自沉醉的水悠然被眼前餘青唯的高大身影驚得退後一步,慌忙摘下耳機。
“你。。。好。。。嗎?”“您,,好。。。好”他這是什麼問句,間隔這麼久,駭得她下意識的寒暄語後多了個綴字。
你好---您好。嗎---好。
羞窘的水悠然不禁懷疑自己讀研期間的英語成績,否則一向與老師交流無礙的她怎會一見到他就語無倫次,胡言亂語呢?!
“好,就好。”什麼情況,繞口令?一臉石化的水悠然再度腹誹。
“您。。。”我去,她忍不住狂亂地鄙視自己的吞吐不定,反複遲疑。
“您的講座特別精彩,其中一部分內容和我的研究方向有一定的重合,我可以問您幾個問題嗎?”迅速調整情緒後的她站直身體,抬頭直視他的雙眼!有何可怕!
“好,”
又來?!
她暗笑他的回答,三句話,三個好,作為一個語言學教授,他的詞彙量還真是相當。。。匱乏!
水悠然環視他的左右,那群人呢?
天,一輪對話過後自己才想起圍繞他的人群,她的反射弧今天真真是一反常態地長。
另外,她接下來的對白應該是什麼呢?直接發問,嗯,左瞧右看地點和環境,不合適,邀請晚飯,邊吃邊談?仿佛也不是很合適。
一陣怪異的短暫沉默。。。
“您。。”
“晚上。。。”
天,佛祖,玉帝,上帝,開口的同時聽到對方出口的水悠然在淩亂地感激著各路中外神仙之後果斷閉嘴。
作為一個女孩子,女學生,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做到主動邀請親人外的其他男性共進晚餐,無關身份,無關年齡。
顯然這位年近不惑的婦女依然沒有完成角色轉換,深深認同二十四歲的她千真萬確地上演了一次完美的逆生長。
一如現下,撲閃撲閃的眼睛晶亮地放著光芒充滿期待地看向餘青唯,心中默念,有空,有空。。。能得他的指點,必須有空!
萊斯特廣場,位於英國倫敦西區,北麵是儷人街,東麵是查令十字路,南麵是奧倫治街,西麵是韋特孔街。
濕潤的水泥地麵折射著橘紅色的溫暖燈光,就像餘青唯的心在回應著水悠然的熱情,熱情高漲地提著花式提問,從問題中感覺著她的進步。
說到興致酣暢時她會夾雜著許多英文專業術語,幸而幾年中他從未間斷地翻閱心理學書籍和期刊,尤其是和她的研究方向相關的,一是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一是為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