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那片廣場遠比蘭斯洛想的要更困難,原因並非環境惡劣或是有人阻攔,而是他所看到的場景。
作為一個老兵,蘭斯洛見過戰爭最恐怖的一麵——不是兩軍對壘時鮮血和肢體飛濺的戰鬥,也不是戰鬥結束後屍骸遍野的戰場。最可怕的是傷兵營,幸存者們反而是不幸的,他們失去了部分的肢體,身上皮開肉綻、腐爛流膿,眼神中滿是對餘生的絕望。
而這片廣場中的情況要更糟糕。
卡拉林曾經向他解釋過,惡魔的身體本身就是刑具,充滿了讓它們難以忍受的痛苦,所以這種邪魔才會表現的如此狂暴易怒。蘭斯洛之前對此並沒有一個直觀的認識,與他交過手的惡魔中,即使是最弱的怯魔,也有著發達的肌肉,鋒利的爪子和旺盛的生命力。
但在這裏,他見到了這些下層位麵生物的另一麵。巨大的腫瘤,變異的骨頭,潰爛的皮膚,它們身體的病變是如此嚴重,換做是別的種族肯定早就死了。痛苦的哀嚎聲在破敗的建築中飄蕩,惡魔們那超自然的生命力,以及對死亡本能的恐懼讓它們始終無法得到解脫,隻能在這永無止境的折磨中受苦。
即使蘭斯洛接近一半的生命都在軍隊中度過,這樣的場景還是對他造成了極大的衝擊,必須依靠不斷運轉的冰心訣來維持心緒的穩定。而阿克席安則幹脆閉上了眼睛,依靠遊俠對周圍環境的感應能力,緊緊的跟在蘭斯洛後麵。
好在這段路並不長。片刻之後,兩人就來到了蒼夜雕像的基座前。經曆了剛才那些,蘭斯洛明白為什麼圍著征兵處的惡魔們看上去那麼狂熱了——從這個角度看,蒼夜的雕像甚至蒙上了救世主般的光環,加入她的軍隊仿佛成了這些底層邪魔們唯一的解脫之法。
但看上去惡魔軍團的征兵處也不是什麼家夥都收的。理論上來,高階惡魔們隻需消耗一點魔力,就能讓一名低階惡魔晉級成新的形態。吸收了深淵地靈氣的蘭斯洛也有這種能力,按照他的估計,隻需要消耗大概十分之一的真元,他就能將一名怯魔直接提升成一名狂戰魔。
這種晉級是如茨徹底,原本身體上的任何缺陷都不會帶到新的身體來。可高階惡魔們會消耗自己的魔力,用來拯救正在受苦的同胞麼?當然不會,邪惡生物鄙視同情這種‘軟弱’的情感,它們會對處境悲慘的同類放聲大笑,並嚐試加劇它們的痛苦以獲得快樂。
蘭斯洛和阿克席安自然也不會想要對這些家夥們伸出援手,有句話怎麼的來著?這都是它們自找的,若非生前曾犯下嚴重的罪孽,死後靈魂可不會流落到深淵中,成為從冥河中爬出來的一條蠕蟲。
他倆心的離惡魔征兵處遠遠的,避免引起任何注意。精靈遊俠領著蘭斯洛繞到榴像的背後,基座的這一麵是牆而不是台階,上麵刻滿了許多意義不明、形態各異的符文。也有一些用深淵語寫的標語,蘭斯洛驚訝的看到有不少對蒼夜惡毒的咒罵。
那些標語得以存在並不意味著蒼夜有多麼寬宏大量,樂於接受子民的批評,它隻是無情的揭露了一個事實:惡魔之母根本不在意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