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耶山的冬天很長,春天卻很短,短到把一雙手掰著數上兩遍就結束了。
雪尚未融化盡,洞口岩壁上的那株葛藤卻冒出了一叢碧綠,雖稱不上枝葉繁茂,到也不失幾分迤邐的味道。
若水歪在幹草鋪就的地上,順著洞口向外望去,很有些迷迷瞪瞪。
青檸半跪著將一件雪白裘袍蓋在她身上,悄聲道:“小姐,切勿著涼了。若是倦了,便閉眼困一會吧!”
“你覺得我整日裏這麼閑躺著會倦麼?”若水定睛看向青檸,幽幽問道。
青檸笑了,“小姐又思念公子了!”
若水闔上眼,睫毛卻止不住的顫抖著。
他又有多久沒來了?印象中上一次見到他時還是個大雪紛飛的天。那是小鳥兒出生後的第十八天,他帶著很多物品前來,見到正在吃竹實的小鳥兒,沉靜的麵龐上是突如其來的驚喜。若水,真對不住,我來遲了!他抱住若水道,神情是那樣的愧疚。他算到若水即將臨盆,卻沒有料及小鳥兒會著急的出世。
可眼下,估計等不到他來,她便要抑鬱而終了。在這若耶山呆了將近一年,日日與風雪寒冷作伴,她已瀕臨崩潰了。而他承諾的,每月來探望一次,終究也沒有兌現。倘若沒有令伊青檸時不時陪她說上幾句話,她幾乎要以為自己已經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想著想著,若水的心又蕭瑟起來。
一陣料峭的冷風湧進洞中,裘袍的毛領微微顫動著,拂在她臉頰上,有些癢。
隨著腳步踏在幹草上發出的瑟瑟聲,若水覺得眼前暗了一暗,有人在她麵前蹲了下來。她沒有睜眼,來人亦沒有出聲。
青檸看了來人一眼,興奮又欣喜的道:“小姐,是公子來了!”
緩緩睜開眼,鳳宓的臉映在她瞳仁中,狀似又清瘦了許多,卻依然俊逸。
手撫上他臉頰,她問道:“山下的花兒都開了吧?”
鳳宓默了許久,像是在思索著,最後終是道了句,“你再忍耐些時日,我會帶你下山!”
若水手撐著地麵坐了起來,就那樣奇怪的看著他。
鳳宓漂亮的丹鳳眼中波光閃動,語氣卻帶著幾分隱忍的苦楚,他道,“若水,快了!”
道完他便想擁若水入懷,卻覺得胸膛被硬物抵住了。目光下移,是若水的手臂撐在二人中間,隔著一尺的距離。
“幾經周折才來一次,你真要這樣麼?”
若水咬著冰涼的牙關,“我有些頭暈,想躺一躺!”
洞口的陽光越來越弱了,青檸像是在準備生火。而鳳宓則把若水放在草榻上,輕理著她的黑發。
若水閉著眼,腦子裏全是重疊著的淩亂畫麵。一會兒是被砍殺之後化為血水的父母,一會兒是初遇鳳宓時他那和善的麵孔,一會兒又是二人在小竹軒裏相擁著細語呢喃。
她皺著眉頭腦殼生疼。她想,她就要老死在這山洞裏了。
過了不多會,她聽見青檸低聲喚道:“公子,小姐身子弱,到裏洞來吧,裏邊暖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