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愛成殤:無你何歡?(1 / 1)

一張漠然蒼白的臉。

一抹藕色高挑的身影。

一把寒光四射的寶劍。

就這樣,般若毀了冰底魔宮。

原以為,等待了四千年之後,應會是最驚喜的相依相偎。可是,一切卻陡然變成了自己所不能接受的模樣。

有誰會知道,千年裏孤獨等待的蒼白?

又有誰會知道,曆經磨難而重新連接上的情絲,在眉梢輾轉間又一次斷了,會是什麼樣的痛苦?

就在般若輕而易舉地在岩洞中除掉了息姝之後,她打開了殺戒之門。從後苑回到流珠殿的路上,沉水劍的劍光便開始不間斷的閃動著。

伴著她藕衣翻飛的傾城之美,卻是見人就殺不問緣由的氣勢洶洶。

於是,假山碎裂,亂石紛飛,蕉葉殘落。

迎麵而來的紫蝶尚未來得及喚她一聲‘帝姬’,右臂便被斬落在地,鮮血如注。

片刻後一個男聲響起:“帝姬,手下留情,有事好商量!”是黑瞳長老百裏莫匆匆趕來製止。

可話音還飄在流珠殿的院中,他就被一道直馳而去的劍氣生生擊中眉心。般若一回眸,眼中怒氣驟然加倍,手氣劍落下,鮮血便順著百裏莫的眉心流至鼻尖,繼而淌到嘴角。

“上!”

齊刷刷的魔兵在琉璃瞳長老的率領下包圍了流珠殿,看著已然陷入瘋魔狀態的般若,雖然不明白事情的緣由,眾魔兵卻也毫無畏懼的蜂擁而上。

沉水劍劍花繚繞,般若狠戾的身影在一堆鐵黑的盔甲中或遠或近,她木然的砍殺著,也木然的任由著鮮血潑墨般汙了素衣……

殷紅飛灑中,般若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血還是旁人的,她隻是像在做夢,一個忽深忽淺的夢。

鳳宓,愛已成殤,無你何歡?

不知是哪個生猛的魔兵得了機會,手中長刀竟砍在般若肩頭。般若反手揮劍,那魔兵便飛了頭顱,像被小鞭兒抽得滴溜溜轉的陀螺。

那頭顱飛過琉璃瞳長老的眼前,隨即掉落在地,那一瞬裏,琉璃瞳長老睜著圓滾滾的眼睛,眸中盡是不敢置信。

“紅忱咒!”

般若不願再與魔兵們糾纏,她飛身旋入半空,口中念著紅忱咒的訣。臂上紫綾在紅忱咒的驅使下越變越大,猶如一整麵活了的波浪般飄在冰底魔宮的上空,形成了巨大無邊的光罩……

宓兒,既然四千年的滄桑斷了你我癡癡遙望的目光,那麼便讓這最後的流年帶著冰底魔宮的一切,用毀滅刻下雪恥的記憶吧!

“紅忱咒,收!”

那紫綾下的光暈越收越緊,在琉璃瞳長老的餘光中,冰底魔宮的飛瓦流簷紛紛坍塌,隻有流珠殿水缸中養著的數朵白蓮自水中飛升,穿過了紫綾的光暈,紛紛竄向般若的心頭……

整個冰底魔宮支離破碎。

魔君不知去處、天帝帝姬毀了冰底魔宮的消息如長了翅膀一般,遊走在六界之中。

……

當般若眼神空洞的攀上綠筠山時,珞寧和令伊正心急如焚的來回踱步。除了珞寧和令伊,綠筠山的竹舍中還有一位客人,那便是惠岸行者。

見她出現在院外,珞寧衝上去抱住了般若:“娘親!”

般若淡淡的看向惠岸,問道:“行者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惠岸是因為收到鈴音而前來,抵達這綠筠山時才知道,當初所贈的鈴鐺已經易了主人。”惠岸神色寧和道,“臨行之前,觀音大士命惠岸攜八個字轉與帝姬!”

般若給惠岸略略行了禮,而後抬眸道:“惠岸行者請講!”

“勿要走開,勿要轉身!”

般若不解,遂上前誠道:“求行者解惑!”

惠岸搖搖頭,“惠岸同樣不解,帝姬如若參不透,不妨隨惠岸前去紫竹林一趟,或許會有收獲!”

不等般若答話,眼尖的珞寧瞅見般若懷中揣著的畫卷,抬手抽出後,問道:“娘親,這是何物?讓珞寧來看一看吧!” 說著便徑自打開了並仔細端詳著。

殊不知他看著看著就‘咦’了起來,“娘親,我去過這畫卷上所繪的地方,是女娃洞,對,就是女娃洞!”

普陀山的紫竹林中,清風拂麵。

觀音大士和般若各自端坐在瀑布旁的岩石上。般若隱約聽到有絲竹聲傳來,心中竟然十分平靜。

既沒有了在冰底魔宮中殺戮的瘋狂,也沒有殺戮之後的空落,她隻是感到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心緒慢慢將她覆蓋,就像是父輩的手拂過頭頂,溫溫暖暖的。

般若十分貪戀那沒過她頭頂的澎湃心緒,她隻恍惚覺得,在很久遠很久遠之前,有一隻大掌就這般撫摸著她的頭,亦如她的父君。

觀音大士對著般若灑了幾滴玉淨瓶中的水後,她眨了眨困澀的雙眼,看著竹林上空漸漸壓下來的雲霞,緩緩地就闔上了眼皮。

她又開始繼續做那個似乎她永遠也做不完的夢……

一個斷斷續續又支離破碎的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