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川遞上避水珠的時候,樓燃麵上呈現的是一慣的溫和笑容。
不知為何,淺川覺得見多了樓燃的笑容後就再也見不得旁人緊繃著一張臉。可是她沒有覺察到那笑容下隱藏著的澀然。
上古三尊神之中,樓燃屬火行,千淩波屬水行,九州屬土行。看似道法已經登峰造極的尊神其實都各自有著致命的弱點,隻是被神界那些不知名的小仙們仰望尊捧慣了往往不易自察覺而已。
而對於這一點,樓燃心底卻一直是存著擔憂的。
他覺得這是一種隱患。
故而那日親眼瞧了兮回吞了淺川的水柱且還揚言要吐火燒了淺川時,他心底湧出的竟是莫名的感慨。在上古神界不太平和的時代,卻是需要有那麼一個神,一個能力挽狂瀾拯救眾生的神。
用了飯之後,樓燃將淺川安排在了微陽初至殿中,因著隔日便是上古神宴,他便留了她說是一道回水神府邸。
淺川自是喜出望外的應了。
回微陽初至殿的路上,她看著樓燃,含情脈脈道:“淺川雖是居於水底的小小河神,卻也愛極了高山的險峻,故而仿著瓜陵山把寒舍改成了果陵山……”
樓燃貌似驚奇的‘哦’了聲,道:“神女好興致!”
淺川大膽地看向樓燃,繼而又羞怯的垂下了眼眸。
……
“兮回,是你麼?”樓燃停在瓜陵山的山腳下,聞得有腳步踩在碎石上的聲響,他以為是兮回。有兩個時辰沒見到這丫頭了,也不知她瘋哪裏去了。
“是何人擅闖我瓜陵山?”一聲嬌喝自他頭頂傳來,樓燃微微一笑,穩住身形未動。
然而鎏金玉紅綾卻在兮回的驅使下風馳電掣般朝著他襲了去。
樓燃嘴角含笑,隻待鎏金玉紅綾末端的圓球將近未近時,‘騰’一聲,他周身竄起巨大的光焰,頃刻間原本已經十分炙熱的瓜陵山又熱了幾分。
兮回被光焰逼得後退數尺,直直摔在亂石中。
不多會她略帶著哭音喊道:“師父,嬉戲而已,你何必下此重手?不玩了不玩了!”
一陣熏風飄過,樓燃已經收了光焰並伸手將兮回拉了起來。
他笑道:“兮回,跟你說過多少回了,瓜陵山就我們師徒二人,是不會有他人擅闖的!”
“可,可師父明知道是我卻還使了那‘火幡焰焰’,分明就是不疼兮回!”
樓燃依舊笑道:“那在兮回看來,怎樣才叫疼惜?”
兮回撅嘴道:“若是師父能把兮回背回去,便是疼惜了!”
“如此簡單?”笑意在樓燃眉宇間蕩漾,他蹲下身,扭頭對藕色衫子道:“那麼,上來吧!”
兮回歡喜地跳著趴上去,樓燃就背著她一步一步朝山上走去。
“師父,師父……”兮回將頭靠在樓燃脖間,親昵的喚道,“諸神皆道師父是‘威四海八荒、翔九歌萬舞’,可在兮回心裏,師父就是師父,兮回要永遠和師父在一起!”
樓燃沒有接過話題,隻道:“兮回,你好似又重了!”
兮回胡亂踢著雙腳,“師父你還說,你做飯那麼難吃,我都瘦了!”
“兮回,”樓燃猛然想起了淺川被安置在微陽初至殿,萬一二人互不相讓再次動起手來,豈不是要傷了和氣?於是他用商量的口吻道,“淺川神女前來做客,我留她住了下來,你切勿頑皮!”
兮回一聽就惱了:“師父,你剛才還說瓜陵山就你我二人,可那淺川神女隔三差五的就前來,是,她是會做好吃的糕點菜肴,可兮回不喜歡她!明明是住水底的河神,偏要把府邸改成‘果陵山’……”
哦,原來淺川的話被她聽去了。
樓燃眼裏的笑意像是綻放的花,在眼波裏打著轉兒,他隻道:“兮回,府邸是淺川神女的,她想怎麼改都是她的事,不是麼?”
兮回撅著嘴,一百個不情願道:“可是,那‘果陵山’分明和咱們‘瓜陵山’是對應著的……”
“對應了又有何妨?師父不是告訴過你‘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
兮回被樓燃噎得說不出話來,隻緊緊環住他的脖子撒嬌道:“好嘛好嘛,師父你不要再說了,兮回已經睡了哦!”
兮回的鼻息一下下噴在樓燃的後頸……
最近淺川是來得頻繁了些,他心想。
第三日巳時,兮回興高采烈地站在樓燃身旁,腳下踩著的是一朵赤紅的雲朵。一路微風拂過,她仰著頭看著被雲霞照得金黃的天空,興奮的喊道:“好壯觀啊!”
樓燃笑著道:“兮回,待你到了水神府邸,你便會知道天地間還有另外一種壯觀……”
淺川看了一眼兮回,麵上有傲然,亦有微微的鄙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