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煙走在前麵,月光傾瀉而下,她墨黑的發絲用一根紅繩束起,隨著她的走動搖曳生姿。
她忽的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看著地麵靜靜的喚他:“淩川。”
“我在。”顧淩川緊緊的看著她的背影,近乎貪戀。
她說:“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顧淩川心中一驚,淡漠的眸子閃過一抹情緒,他剛想問個明白,她卻已經不見了。
突然想起多年前她的那句話,顧淩川猛地明白過來,他深吸了口氣,臉色鐵青,手在寬大的衣袖中緊握成拳。
京城沈府。
沈楓抬手為自己倒了杯茶,碧螺春的香氣溢了出來,頭也沒抬的問:“你去見他了?”
沈煙防備的看著他,目光裏滿是警惕,深深的恨意藏在冰冷之下。
沈楓邪氣的勾起嘴角,陰柔的臉在夜色中扭曲:“煙兒,你怎麼就是學不乖呢?”
沈煙麵無表情,眼神冰冷:“我娘已經不在了,你再沒有什麼可以威脅我。”
“是嗎?顧淩川不是你心心念念的人麼?”他站起身,把她逼進角落。
“我不會讓你動他。”
“可是你都自身難保了。”沈楓伸手掐住她細嫩的脖頸,用力。
他湊近她耳邊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溫柔曖昧:“你要怎麼保護他?”
沈煙臉色漲紅,眼神死死的盯著沈楓。
沈楓輕笑一聲,他鬆開手,沈煙跌坐在地大口喘氣,脖子上有一道明顯的紅痕。
“怎麼辦呢,真是迫不及待想撕碎他了。”沈楓像一條吐出芯子的毒蛇,殘忍的笑著。
沈煙看著他蒼白的笑容,隱忍一年的憤怒怨恨終於爆發,她像一隻被逼到絕路的小獸,伸出自己最鋒利的牙和爪。
三日後,沈楓的屍體在柴房被發現,其妻沈煙不知所蹤。
皇帝震怒,封鎖全城尋找沈煙。
消息傳來時,顧淩川正抱著昏迷了的沈煙。
他低下頭,吻住她消瘦疲憊的眉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後,他轉身走出了房門。
皇宮內,顧淩川跪在皇帝的麵前,聲音鏗鏘有力:“皇上,臣認罪。”
皇帝不解:“愛卿有何罪過,快快請起。”
“回皇上,沈侍郎是微臣殺害。”
皇帝的動作一頓,目光沉靜的看著眼前麵色平靜的顧淩川。
顧淩川低頭繼續道:“微臣貪戀沈夫人的美貌,故殺害了沈侍郎,劫走沈夫人,請皇上明鑒。”
“那你為何又來認罪?”
“罪臣受不了良心的譴責。”
次日,顧淩川被判死刑,服了蒙汗藥,被捆著手腳的沈煙在顧府被找到。
鍘刀落下的那一刻,他閉著雙眼想象著他們初遇時的情景,那一霎那的溫柔美得不真實。
而沈煙,清醒後得了顧淩川的死訊,抱著那塊墨玉投井自盡。
在那抹白衣身影跳入井中的那一瞬間,秦怡忽然感覺到心口一陣劇痛,接著所有景物快速的倒退,眼前景象一變,她又回到了那間神秘詭異的浮姬閣,浮泊涼依舊是含笑的看著她,一切都沒有變。
變的隻是她。
一杯上好的茶水被放到了她的麵前,在微冷的空氣中暈染著白色的霧氣。
浮泊涼還是笑著,隻是她的笑容多了幾分深不可測:“姑娘剛才看到的,可不是幻象哦。”
“那是什麼?”秦怡抬頭,她明明不認識那故事裏麵的兩個人,可是心卻異乎尋常的痛。
“前世今生。”依舊是有些漫不經心的口氣。
秦怡猛地頓住,她忽然察覺到了有什麼不對勁,這個浮姬閣,這個自稱浮泊涼的女人,還有這個令她心痛的片段,都詭異的讓人有些害怕。
她冷不防的打了個寒顫。
“看來我們的沈姑娘不相信呢。”浮泊涼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塊墨玉,放在了秦怡麵前。
秦怡手一抖,她認得它,它就是沈煙臨死時抱著的墨玉,可是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浮泊涼一揮手,一道淡淡的白色霧氣從墨玉中溢出,漸漸凝聚成一個雙目無神的俊美男子,溫潤如玉中又帶著幾分淡漠。
“淩川……”秦怡的淚流了下來,她猛地撲上去抱住那個毫無反應的人。
“他死後靈魂陰差陽錯進入了墨玉,現在的他隻是失去了記憶,就像是之前的你。”浮泊涼含笑開口。
“怎麼才能恢複?”
“很簡單,用你的一樣東西來跟我交換。”
“什麼東西?”
“你的執念。”
“執念?”秦怡疑惑的看著浮泊涼。
“世間萬物都是執念,我幫你解除它,你就要將它交給我。”
秦怡轉頭看了顧淩川一眼,點點頭:“成交。”
十分鍾後,一白一青兩道如畫的身影攜手離去。
浮泊涼站在門口,夜風吹來銀鈴作響,望著那二人逐步遠去的背影,她輕聲開口:“所謂執念,不過是對過去的牽掛,它將人重新彙聚在一起,或喜或悲,或傷或樂。”
她收集執念已有五年,卻從來沒有化解過自己的執念。
浮泊涼站在門口,目光捕捉到天空中有一個紅色的小點以肉眼無法看見的速度飛快地向這裏衝來,她嘴角的笑容慢慢的消失,素手輕揚,整座浮姬閣連帶著她都化作了飛灰在空中消散。
幾乎是她離去後的一秒,那個人已經到了她原先所在的地方,血色的眼眸泛起滔天的怒氣:“浮泊涼,本座一定會抓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