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璃兒歪著頭看著星月，她的容顏被蒸騰的霧氣淡化，聲音淺淺淡淡的，含著蒼涼和感慨：“這樣看著你，就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
星月慢慢的睜開眼，目光平靜而漠然，十幾年來的確經曆了太多的事，有時候她回想著那些刀光劍影的曾經，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經曆過，那些溫熱的鮮血和死在她手裏的人命，仿佛隻是黃粱一夢。
隻有現在她覺得自己是幹淨的，可以得到幸福，然而看到了十明訣，卻又不是那麼肯定了。
那夜他俯下身把她抱在懷裏，她竟然覺得安心，那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信任，就算她不再對他有一絲感情，在靈魂深處，他對她的影響不可小覷。
樓璃兒看著星月有些出神的模樣，輕輕的笑了笑，她取下白玉發簪，長發瀑布般落了下來，飄蕩在水麵，沒過多久又緩緩地沉下去。
“當初說好了三個人一起闖天下，現在卻隻剩下我們兩個，”樓璃兒搖了搖頭，“或許，我也不能長久的陪伴你。”
星月沉默著，她是魔族的身體，有幾百年的壽命，樓璃兒本體是妖，活個幾千年也沒問題，可是洛瞳隻是人類，壽命隻有短短數十載。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誰能永遠陪著誰，就算是你我也一樣，”她低聲開口，聲音仿佛浸透了歲月的悲涼，“但是能夠認識你們，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樓璃兒偏頭看了看她，忽然變了話題：“姬軻逼宮了吧？現在的妖王，已經是他了。”
星月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她不是很願意提起妖界的事，每次想起姬軻，就會想起鳴月，心髒就一陣一陣的疼痛。
樓璃兒敏銳的察覺到了她有些異樣的神色，卻什麼都沒有說。
“明天我要去一趟辰華國，有些事要辦。”星月打破了沉默。
樓璃兒聞言怔了怔，然後點頭：“我跟你一起。”
“你不去解決世冷狂的事麼？”星月詫異的看著她。
“不急於一時，”樓璃兒摸了摸唇瓣，勾起嘴角，“狐門本來就是他的，還給他也沒什麼，如果我就這樣消失了，你說，他會不會死心？”
她眯著眼輕輕的笑了起來，星月定定的看著她，分明是在笑，卻無端的透出一抹淒涼。
“我們手染太多殺孽，連帶著靈魂都肮髒起來，本該蜷縮在黑暗的角落，卻固執的想要出來見識陽光的光彩，”樓璃兒整個人縮成了一團，浸泡在溫熱的水中，她無神的望著遠方，仿佛喃喃自語，“泊涼，你還不明白麼？像我這種人，隻能待在黑暗裏苟延殘喘，妄想獲得幸福，就隻有落得這樣的下場。”
星月聞言，眼眶慢慢的苦澀起來，她苦笑著說：“像你這樣說，我豈不是也得不到幸福？我造的殺孽不比你少。”
樓璃兒搖了搖頭，低聲說：“你不明白，原本我活在世上隻為了報仇，後來便是隻為了他，現在沒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說要振興狐族，可隻有我一個人，又能做什麼呢？”
“如果你真的能夠放棄世冷狂，”星月遲疑了一下，說，“就到魔族來吧。”
樓璃兒轉頭看著她，微微一笑：“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