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明訣終於抬起頭看了她一眼，低聲道：“你喜歡上君如歌了？”
風月的小臉一僵，忿忿道：“這你都看得出來？”
“幫我一個忙，”十明訣輕聲說，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不如往日的冷漠了，“取來如月鏡。”
風月慢慢的坐直了身子，聲音也變得嚴肅起來：“你要如月鏡做什麼？”
十明訣並不答話。
“成神之後，往生記憶需盡數抹去，你若找回了記憶被父王知道，就會失去神格，你可想清楚了？”風月的聲音頭一次如此冰冷。
十明訣還是沒有說話。
風月見他這樣，緩和了臉色：“別動這個心思。”
十明訣卻搖了搖頭，聲音有著堅定：“我已經決定了。”
如果連抹去記憶都不能讓他忘記她，那就算當神又有什麼意義。
是的，他並沒有完全忘記她，雖然失去了和她相關的記憶，可每次看到她，他冰封的心髒才會緩慢的跳動起來，帶著劇烈的痛楚。
黑水潭的時候，他分明可以輕而易舉的殺了她，可是他卻放她離開了。
當他拖著一身傷回到了神界，聖君看見了他，隻是問：“你遇到星月了？”
他怔了怔，搖了搖頭。
聖君歎息一聲，轉身離去。
那聲歎息有多少種意義，其中最多的是無奈和惋惜。
他想要知道，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才會讓他看見她就如此內疚，才會讓他一次次不忍下手。
風月靜靜的看著他，兩個人對視了很久，風月低聲問：“你不後悔？”
“不悔。”
“好，我答應你，”風月站起身來，低聲說，“但我有一個條件，你帶她走，永遠也別回來！”
十明訣怔了一下，沉默片刻，他點了點頭。
風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大步離去。
三日後，風月帶來了如月鏡。
如月鏡這種重要的東西，定然放在聖君的密室裏，他不知道風月怎麼取來的，也不知道她付出了怎樣的代價，他能說的隻有一句謝謝。
“別說這個，動作快點，不然一會兒父王知道了。”風月催促道。
十明訣把手覆在如月鏡上，冰冷的鏡麵讓他微微戰栗，浩如煙水的記憶湧進了腦海裏，全是一個人的一顰一笑，她抱著他喊哥哥的樣子，她身著黑衣跪在他麵前的樣子，她登上觀星樓風姿卓絕的樣子，她披著嫁衣出嫁的樣子。
最後她紅著眼質問他為什麼，然後一劍刺進了他的心髒。
十明訣伸出另一隻手撫上自己的胸膛，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總以為自己沒有心。
記憶飛快地倒流，如月鏡展示的不止這一世，還有前世的無數次輪回，可那裏沒有她便沒有意義，十明訣剛要挪開手，動作卻突然僵住了。
遙遠的記憶裏，小小的少女踮起腳尖吻住將軍的唇，笑著說等你回來。
黑衣張狂的小賊落進了丞相府，摔到年輕俊秀的丞相身上。
世家的大小姐紅著眼跪在地上，對她高高在上的父親說我隻要他。
五皇子抬起眼看見了那個眼神漠然冰冷的女子，她站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後，顯得那麼無所畏懼，於是他向她伸出手去。
叛軍湧進皇宮的時候，她拉著年輕皇上的手奔逃在人流中，她耳邊的玉墜晃蕩極美。
“原來……一直都是你。”一滴淚從他的眼角落了下來，他慢慢的跪了下去，喉嚨裏發出悲慟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