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瀟自幼學鋼琴,劇中第一幕就是沈瀟一人在琴房裏彈鋼琴的畫麵。其實不用替身這件事是早都定好了的,辰星雖然不會鋼琴,但是用到曲子不算很複雜,她下了功夫去學也是沒有問題的。
然而副導演還是不太放心,他怕這個漂漂亮亮的新人不過是個繡花枕頭,裝模作樣地給自己強撐沒必要的場麵,請個替身事小,耽誤了整體進度事大。所以盡管辰星她們已經反複確認過,袁濤還是不放心。
“哎呀袁哥!”桃子扯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你就踏踏實實地把心放在肚子裏吧!我們辰星沒白天沒黑夜地練了這曲子整整一周,我差點被她搞成神經衰弱,現在一聽第一個琴音敲出來還頭大呢!您真不用擔心,辰星別的曲子雖然不會,但是這首一點!一點問題都沒有!真的!”
袁濤看著桃子努力瞪大,釋放真誠的雙眼,依然半信半疑,“行吧。”
姚辰星今天的造型就是拍宣傳照的那套,校服套裝,高馬尾,發間還係著那條藍色緞帶。
雨剛停,南方早春的涼氣是緩緩從地麵透上來的,姚辰星雖然穿了高筒襪還是露出了兩截大腿,剛走出室外就狠狠打了一個寒戰。桃子連忙把大衣抖開往她肩上披,辰星擺擺手,“不用,我適應一下就好了。一會開拍了可不能再發抖。”
袁濤在身邊細細給辰星講路線。
第一場戲很簡單,沈瀟入學。
“辰星,”林婧在機器後麵喊了一聲,姚辰星聞言連忙跑了過去。
“路線都記住了?”林婧問道。
“記住了。”
“很好,”林婧點點頭,“那就開拍了,別緊張,我相信你。”
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姚辰星現在直感覺自己一說話早飯就能爭先恐後地從她嘴裏湧出來。她背上書包站到登記入學的位置,那裏現在已經有了很多群演,見她過去,都笑著打招呼。她扯扯有點發僵的嘴角,感覺自己一定笑得很難看。
她把書包拽到身前,純黑色的皮麵,製作精良,手感柔軟。皮革保持著涼溫,一種柔軟的拒絕,很沈瀟。包裏裝著入學通知,左邊是姚辰星的證件照,不,是沈瀟的證件照。少女的製服穿得一絲不亂,唇角微抿,倨傲又冷漠,右側是她的名字,沈瀟。
這個熟悉的神情一把就將姚辰星拉回了記憶,這是她在看書時,無數次想象,在練習時無數次對著鏡子調整過的,沈瀟的表情。
無父無母的沈瀟是同學間的異類,孩子的童言稚語往往更為傷人,沈瀟又偏偏是一個聰慧早熟,遠超常人的女孩。於是她早早認識到自己的不同,父親的早逝,母親的怨恨,外婆想要把她嗬護起來卻無力的雙手。她被放在一片冰雪之中,漸漸地,自己也成為那冰雪的一部分,將脆弱和無助冰凍在中間。
情感淡薄,冷漠,寡言,不屑。她在冰雪中堆砌了一座山峰,她站在山峰的頂端,看其他人在山腳下往來。
寒冷在此時仿佛成了一個幫手,幫助著姚辰星更快速的找回沈瀟,成為沈瀟。世界是冰冷的,她也是。
林婧遠遠看著,看見她周身氣息沉澱,心下暗暗吃驚。她根本沒指望著姚辰星能像一些專業演員那樣,在開機瞬間就進入角色,非科班的新人,又是女主挑大梁的第一場戲,她做好了失望的準備,但是如今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