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府長官邸的時候,府長宋大人正在大堂之上審案,告父的吳若蘭跪在一旁,宋大人正在審的卻是別的案子。
安丘是個鎮,地處沿海,經濟繁榮社會和諧,雖然還沒有達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程度,治安還是不錯的,平時多半也就是鄰裏糾紛、打架鬥毆、偷盜搶劫等案子。
不過這宋大人已經年近花甲,審起案來就有些拖遝糊塗了,有時候的判決簡直有些匪夷所思,就在堂下,李陌一聽得周身幾個人正在議論。
“現在這審的是個什麼案子?”
“這宋大人年紀太大了,這一個搶劫案,原告被告各執一詞,爭吵不休,聽到他頭暈腦脹不耐煩,居然判決一個將銀子平分給原告被告,再各打十大板,真是荒唐的很……”
聽到這話,李陌一不禁忍笑出聲。
大堂森嚴,靜寂無聲。
他這笑聲顯得極為刺耳。
宋府長辦事糊塗,這威嚴之事卻明白得很,他老臉漲紅一拍驚堂木,大喝:“誰人在堂下喧嘩?給我提上來!”
當值侍衛不敢怠慢,把李陌一拎上前,稟告:“大人,是方才那書生在笑。”
宋大人一臉怒意:“那書生,你替人寫大逆不常的狀紙我還沒打你板子,你竟敢恥笑老爺我審案!來人啊,給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李陌一沒料到突然遭遇此事,見到眼前公堂之上,若是以力抗之,打傷幾位官邸侍衛,隻怕是這安丘鎮上再無他和月兒的容身之處,又得另尋別地拘身,他們剛剛到這安丘鎮還沒落穩腳跟,又勞頓趕路實在太過麻煩,隨即靈機一動叫:“冤枉啊,大人,搶劫的重犯你不過判決打了十板子,還分了一半錢給他,我不過笑了一聲,大人卻要打我二十板子,這可不太公平吧?大家親眼目睹,打了我不要緊,就怕有人大人昏庸無能啊!”
宋府長雖然給氣糊塗了,不過快要花甲之年的人對自己的名聲還是很在意的。聞言他壓住了怒氣,“也罷,你敢當堂笑大人斷案,想來是相當自負的了,隻要你斷得比大人好,大人便不打你,斷得不好,大人加倍打你,你看如何?”
“一言九鼎……”李陌一附和了兩句,然後:“這案子詳情如何?”
宋大人向一位侍衛使了使眼色,那侍衛立馬抽身而出,“這賣豬肉的告賣油的使假銀子詐騙,賣油的又反告賣豬肉的搶劫,兩人互告,兩方贓物皆已呈上大堂……”
著,那侍衛展示了下手中的東西。
宋府長點頭之後,李陌一站了起來,從侍衛手裏接過兩塊假銀子和一吊錢,拿在手裏慢慢的看著,宋府長皺起了眉:“那書生,你這是做什麼?難道你還能從這錢上看出花來不成?”
這譏誚的話引起堂上侍衛和受審的兩人一陣輕笑,李陌一認真:“大人,你有所不知,這兩人都是做生意的,每日銀錢來往不斷,到了晚上定要數錢對帳,還要把銅錢一吊吊地穿起來第二好使,因此這銅錢上定然會留下些痕跡,他們一個人賣油,一個人賣肉,不論洗多少遍手,銅錢上都會留下些油跡或肉腥之氣……”
李陌一著著,突然轉過身,目光在兩人身上遊走,神色淩厲:“我已在銅錢上嗅到一股奇特的味道,不曾長時間接觸這吊銅錢的人是不會留下氣味的,請兩位將雙手平舉,我要嗅嗅你們的手,看看到底是誰人謊!”
跪在左邊的豬肉鋪老板毫不猶豫地舉起雙手,而油鋪老板卻遲疑了一下,臉上有些慌亂,李陌一心中有零底兒。
一個箭步來到油鋪老板麵前,手指其鼻梁大喝一聲:“大膽賊人!你還不認罪!姑且念你初犯,或罰你點錢打幾板子便了了,若還不認罪,打你八十大板,戴枷示眾,流放三千裏……”
李陌一神色淩厲地一陣恐嚇,油鋪老板渾身哆嗦得越來越厲害,終於心神崩潰,惶恐萬分地叫:“大人,人知罪,人知罪,上月人與街對麵孫屠戶言語上有些衝突,這才懷恨在心,今日趁他生意繁忙,想用假銀子乍他錢財,不想被他察覺,人這才反誣告他搶錢,人一時糊塗,請大人饒恕,請大人饒恕……”
李陌一偷偷擦了把汗,幸好這家夥膽子,詐他兩句就乖乖供認了,否則不定這板子就要自己挨下了,慎言,慎言啊,這等陳矩之地行事需得謹慎一些。
有人認罪這案子就算結了,三十大板打得那個油商哭爹喊,十兩銀子的罰款連帶孫屠戶的千恩萬謝,卻沒能讓宋大人高興起來,他瞪了李陌一一眼,喝聲:“時辰不早,其他案明日再審,將狀告其父的吳若蘭提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