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川心直砰砰的跳,站起身來,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緋羽霓裳,沒想到在公申屠口中不食煙火,修為深不可測的人,竟在此和自己有說有笑,甚至都快成了朋友?
“我……我也是聽別人說起的。”慕小川強自鎮定,“聽說碧遊宮有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叫緋羽霓裳,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
“仙子?”緋羽霓裳歪頭看著慕小川,“這世上,若真有仙子,又怎會是我這般模樣……”
她神色黯然,眉眼低垂,睫毛微微翕動,遮掩著眼角神傷。
“為何不能是你這樣?”慕小川反問道。
“這世上,有誰人真正見到過仙子?”
“這……”慕小川啞口無言,無以辯駁。
都言修仙練道,都言舉霞飛升,都言羽化成仙,但在創世之後的年月之中,又可曾聽聞真正有人白日飛仙?這不過是人們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既不曾識仙,怎可妄言有仙?
“修行,不過是一場鬧劇罷了……”
緋羽霓裳坐在河邊,輕輕歎了口氣。
“可你的修為……似乎深不可測?”
“深不可測的,是天道。”她抬頭望天。
慕小川看了一眼她,隨後也抬頭看了看天。
以前,他也覺得天道深不可測,它決定著每一個人的出身,每一個人的命運,數以萬計的命運節點,任由天道擺布,而這投影於天下的眾生,便隻能按照那一個個的節點過活,無法更改,無法脫離。
就像他,也像她,一個天生不祥,一個被天眷顧;一個吃盡苦頭,一個卻一路坦順。
“天道……”
慕小川一聲呢喃,其中包含著太多複雜的情感,他該感謝天嗎?也許該,人的出生,由天決定;他該怨恨天嗎?也許不該,因為那隻是徒勞。
但此刻,他的確恨天。
這裏雖然山清水秀,盛下一隅安靜,與世無爭;但這方寸之地,隻有山水風竹,再無他物,待得久了,或許便丟了人性,隻隨了這山水而去。
“三十六奇門要術,到底在哪裏呢?”
想到此處,慕小川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你是從哪裏知曉三十六奇門要術可以離開此地?”
“我師尊所說。”
“你師尊?”
“嗯。”緋羽霓裳點點頭:“三年前我就是為尋找此術來到古地,師父曾交代我,需要一路往北行走,可尋得三十六奇門要術,隻要尋得這要術中的一種,古地之內便可暢行無阻。”
“三年前……”慕小川好像明白了些什麼,“所以這次碧遊宮前來,是為了營救你?”
“或許並不全是。”緋羽霓裳緩緩站起身,“也許師尊他老人家,又發現了什麼罷。”
“難道不是為救你而來?”慕小川心中不忿,“自己的弟子被困三年,換做是誰也無法無動於衷吧?”
“所以說……我很了
解他們。”緋羽霓裳碎發輕舞,夾雜著那令人惋惜心疼的語調,分外淒涼。
這種淒涼,慕小川並不能體味,從小他都生活在別人的庇護之中,從出生之時,父皇母後的嗬護關愛,長大後,拜入天修,又深受掌教真人深恩,除卻修為難以寸進,一生別無苦痛,大宗教派的明爭暗鬥,他自然不會知曉。
長風依舊,竹林瀟瀟,忘川河畔的二人,靜立聽風。而在他們的頭頂,半空中,那個一直旋轉著的漩渦似乎樂此不彼,一直存在於虛空之中,黑漆漆的洞口之中,偶爾有幾縷白光閃過,似是雷霆,一閃而逝。
抬頭望天的慕小川,忽然看向那個漩渦,沉吟良久後,開口問道:“以前,也一直有這個漩渦存在嗎?”
“忽有忽無,並不是時常存在。”緋羽霓裳回答道,“怎麼?
“沒什麼,隻是覺得奇怪。”慕小川搖搖頭,但他心裏總覺得這漩渦的存在,不是很尋常。
“方才我來的時候,有一道很強的白光,也是從這漩渦之中而來嗎?”慕小川仔細想了想自己來到這片竹林後的一切。
“白光?”緋羽霓裳搖搖頭,“不曾看見。”
“你不曾看到?”慕小川訝異,“怎麼會,我就是循著那道白光追到此處的!?”他驚呼了一聲,感覺有些奇怪,“等那道白光消失之後,我才見到了站在河邊的你,你怎麼會沒有見到?”
“我一直站在這裏,不曾走過。”緋羽霓裳語氣堅定。
“那這是……怎麼回事?”慕小川不解,他明明是追著那道白光而來,當時白光強烈刺眼,照射的人看不清任何事物,所以很有可能會左右人的判斷。但是緋羽霓裳卻說過,她在此處已經有三年時間,既然一直在此,為何那道白光她不曾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