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紙稍微泛著一點舊色,但並不算明顯,邊角有一點卷曲破損。除此之外,跟和澤醫館裏用來給病人開方子的紙並無差別。
想來應該是葉小昭隨手夾進書裏的舊藥方,我準備收拾整齊之後重新給她夾回去。
但沒想到。
我展開第一張藥方之後愣了愣,因為入眼的第一行字,是我的名字——也就是說,這張夾在書裏的藥方,當時對應的症狀的主人是我。
這個習慣不是葉小昭的習慣,而是葉爺爺的。這張藥方的字跡也不是葉小昭的字跡,而是葉爺爺的字跡。
對此,我完全意外。
因為從小到大我好像一直是比較皮實的那種孩子,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沒生過什麼了不得的大病。至於日常的小病小災,也一般是咬牙扛一扛就能過去。
所以在我印象裏,隻吃過那麼兩三次中藥,還是葉小昭為了診脈開方拿我練手。
話雖如此,可我眼前這張出自葉爺爺之手的方子也定然不是無的放矢,平白無故。
我飛速地瀏覽了一遍,藥名我倒是都認得,其中的一些常見藥的藥效我也知道。可它們組合在一起究竟是什麼用處,我還真沒辦法判斷……我隱約猜測,應該是補氣養血的那一類。
這就更奇怪了,我這種從來不吃補藥的人,居然有那麼一張針對我的補藥方子在醫館裏……怎麼回事?
我暫且把這張藥方放在一邊,隨手拿起了散落的另外兩張——同樣,也是我的。
這兩張藥方的基本內容跟我之前看到的第一張相差無兩,細細對比的話,也不過是幾味藥的差別罷了。
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了,我不僅喝過這副藥方的藥,還因為病情的變化改過幾次方子。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自己吃的藥,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我皺著眉頭細細思忖,捋了捋我過去這二十幾年的人生。我是一個記性還不錯的人,所以我確定能記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相對來說重要的事情,比如生病。
如果真要細究到我不記得的那些……我腦海當中突然閃過一件事,大概就隻能是那時候了吧?
是了,一定沒錯。
……
當葉小昭黑著臉從內間走出來的時候,我正坐在長案邊,若無其事地翻看著那本醫書。身後的陸銘琰搖著輪椅緊隨,看他一臉平和淡然的模樣,想必已經解決完了和澤醫館葉大夫這顆定時炸彈。
“如沉我跟你說,你……”
話音在葉小昭的視線落在我手上醫書的一瞬間戛然而止,我仔細地觀察著她,敏銳地捕捉到了她一閃而過的小緊張。我這位親故是個從來不會很好地掩飾自己情緒的家夥,所以我已經心中有數——這一遝有關於我的藥方,絕對不會是普通藥方那麼簡單。
“怎麼了?”我表麵上按兵不動,笑著問她。
“沒什麼沒什麼……”她旋即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但卻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不自然,“那個……我跟陸銘琰談完了。”
我點了點頭:“談得如何?”
“還能怎麼樣?”她小小地翻了個白眼,聳肩回道,“時過境遷,連當事人都不介意自己的身體,我又何必鹹吃蘿卜淡操心。就這樣吧,反正當年並非我不盡力,也並非是我醫術不到家。我也想開了,不糾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