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節的氣已經轉涼了,特別是夜裏,陣陣北風襲來,卷得大地上滿是蕭條的寒意,就連連夜來鳴唱不止的蟋蟀也沒了蹤影,曠野裏到處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不過,這時候也有個好處,就是幹物燥,月明星稀。皎潔的月光將地麵上照得亮堂堂的,遠處的連山,近些的屋舍,在月亮的光華下輪廓分明。再細看去,就連不遠處被風拂動的枝葉也依稀可見,更不用路上那兩個行人,雖看不清麵貌,不過身形卻是清清楚楚的。
這年頭雖有宵禁一,不過那是城裏,在野外是沒人管的,特別是這個兵荒馬亂的時節。如果有膽子在外麵行走的話,山野裏可沒少見到人。這些家夥,白是一副老實巴交的流民打扮,入了夜便是打家劫舍、殺人不眨眼的強人。
九裏亭外的土地廟後,萬俱寂,樹影婆娑。
鄧艾伏身藏在一處灌木叢中,一動不動地掃視著遠方。一雙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輝,他堅信,今晚一定會有收獲。
在他身邊的是鄧忠,這個身材高大的少年一臉沉靜地蹲伏著,像是融入了這一片叢林。事實上,常年在山林裏捕獵的他要比鄧艾更適合這樣的環境。
有這個怪力少年在身邊,鄧艾的心裏踏實了許多。
老沒讓他們等太久,約莫剛過了子時,遠處鄉亭裏依稀傳來陣陣犬吠聲。
月光下,兩個狹長的影子緩緩來到破廟後。其中一個瘦高的身影停住腳步,將背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扔,發出“哐啷、哐啷“的聲響。
對此,他並不怎麼在意,這個時候,沒人還會在荒山野嶺裏待著。
黑暗中,兩人嘀咕了一會兒。那矮壯身材的黑影取出一把鏟子就地挖起土來,瘦高個兒則是斜靠在牆上看著。
看來這兒的土質並不十分好,鐵鏟不時撞擊在石塊上,發出“喀、喀”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空上格外刺耳。
那矮壯漢子動作很麻利,不足半炷香功夫,他的半條腿便已經沒在了土坑口。
他低頭看了看,似乎覺得很滿意,又把鏟子支著土坑上沿,借著力從裏麵跳了出來,一邊還嘟囔著,嘮叨聲隨風吹來,依稀可辨。
“挖那麼深……費這勁……”
“至於嗎?都埋了……可惜……”
瘦高個兒似乎沒搭理他,自顧自地從地上拾起包袱,在手上掂了掂,又發出清脆的“哐啷”聲,看那架勢,像是要把它丟進那坑裏。
“不許動!舉起手來!”
一聲怒吼驚醒了山林中酣睡的鳥群,大群飛鳥“撲騰、撲騰”地在夜空中亂撞。就連遠處的鄉亭也再次響起急促地狗叫聲,此起彼伏。
那兩個黑影一開始似乎也被嚇了一跳,一臉驚懼地望著從黑暗中冒出來的兩個人。
鄧艾平舉著環首刀指向那瘦高個兒:“身為衙役,知法犯法,該當何罪?”
“哦?你是白來的黃家那子?”瘦高個兒也認出了他,他一邊發聲詢問,一邊四下張望,看來並沒有別人,就這兩個稚氣少年。
“不錯,你……”話還沒完,鄧艾卻看見那二人對視了一眼,冷笑著向他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