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霽月的父親沈淩風沈穀主來建康了,而且還在建康城裏花大價錢買下了一套宅子,下人都是從藥穀帶來的多年仆從,看來這久居藥穀的沈穀主大有在帝都紮下根基大展拳腳之意。
沈霽月知道這件事還是黎陸來給代王妃請脈的時候說的,當時氣得霽月眼冒金花鼻孔生煙,衝著黎陸就是一通發威,淩霜和傲雪是怎麼攔也攔不住。黎陸當然不去計較霽月的無名之火,可怎麼說也是在代王府上,這流景堂上下也都是王府的人,這叫別人看了去,傳到代王代王妃的耳朵裏自己丟了麵子,這霽月也得失去裏子,所以窘迫的黎陸不得不在大白天裏關上了流景堂所有的房門。
“小姐,少爺都被你說成那樣兒了,你就別生氣了。再說了,來京的是莊主,買宅子的也是莊主,這事情怎麼怪也怪不到少爺的頭上!”雖然傲雪是在勸著霽月,可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在為黎陸打抱不平。
霽月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盯著傲雪粉嫩的小臉蛋兒看了半天,忽地一下子氣都全消了,她捏著傲雪的小臉蛋兒道,“好,知道你心疼你家的少爺,以後我就不朝他發脾氣了,朝你發脾氣可好?”霽月的手稍微一用力,傲雪就呲牙咧嘴起來。
“小姐總是拿人家取笑!”一抹秋天紅葉的緋紅爬滿了傲雪的臉頰。
屋中稍顯緊張的氛圍此刻有了緩解,霽月看了一眼始終謙謙溫和的黎陸,這麼多年來,她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師兄發脾氣,或許更確切地說是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師兄朝她發過脾氣。
“我爹在哪兒?我要去見他!”
霽月一句話,黎陸懸著的心放鬆了下來,他知道他的這位師妹的脾氣秉性,智慧有餘雅量不足。“師傅也正有此意,待我們去向王妃稟告一聲現在就可以。”黎陸正了正衣襟,此次進府給代王妃請脈是其一,帶著師妹去看師傅是其二。
“是不是你也知道爹來京城的事了?”霽月一個轉身將懷疑的目光落在了一直不發言的淩霜身上,此刻的她又恢複了理智。
“哪有?我也是才知道的。”淩霜飄忽的眼神四下尋找可以窺視的東西,躲閃不及的她隻好將已經關閉的窗子微微開啟,秋日清冷的空氣瞬間灌入房間,沁人心脾。
“淩霜啊淩霜!你知不知道你特別不擅長說謊呢?”霽月一看淩霜那眼神就已經了然於心,隻不過她總是後知後覺。
“什麼?淩霜姐也早就知道啦?”此刻的傲雪也驚詫了眼神兒,這麼多日淩霜一直和她們在一起未曾有半刻的分離,怎麼就會知道了莊主來京的事情?
“傻了吧?被蒙在鼓裏的隻有我們兩個。”霽月泄氣的笑了笑,對於淩霜的本事,霽月不盡然全部知曉,可從來都不敢低估。倒是傲雪,此刻還是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表情,半張的嘴巴始終無法閉合。
跟代王妃的辭行很是簡單,畢竟她們是代王府上的賓客,哪有主人會限製賓客出行的道理的?一番客套之後,霽月等就在黎陸的引領下出了王府,斜穿過禦街向北,經過了商鋪林立的城前街,拐進了肅穆安靜的芳草街。在一處門楣上寫著“沈宅”的府第前黎陸停下了腳步。
“我爹還真是夠享受啊,這麼短的時間就弄了這麼個宅子,早知道這樣當初為什麼我也不弄一個?何苦住著客棧大半夜的還被人用火燒起來?”霽月抬頭看了看那漆黑的大門心中略帶怨氣。
這倒不是因為沈霽月嫌棄沈穀主太過奢華,隻不過這次來查藥材的事情明明是自己自告奮勇前來,老爹已經答應不再插手了的。可他通知黎陸在先,現在又自己把宅子都挪到了這裏在後,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已經表明沈淩風要親自調查這次事件,自己獨闖天下的雄心壯誌可能又要在老爹的保護下偃旗息鼓了,想到這裏,沈霽月就不單純是生氣,還有不被信任不被看好的悲哀。
黎陸似乎根本沒有注意道淩霜的臉色,也沒有體會淩霜此刻的心情,他一副欣欣然之情還在訴說著沈穀主如何思女心切。
“少爺,咱們還是先進去吧。”淩霜真是替黎陸一聲歎息,真不知道他這樣不解風情的人如何才能博得小姐的芳心?被打斷的黎陸看了看淩霜,再看看霽月已經鐵青的臉色,這才恍然大悟自己可能又說錯了什麼,當即走上前去扣起了門環。
大門打開,出來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清白的臉色上少許的絡腮胡,深藍的長衫略範白色,霽月瞟了一眼頓時乖順了不少,口中稱了一聲“秦叔”也就不敢有多言了。黎陸和淩霜傲雪分別跟這個長者打了招呼,隨即被引領著進了府內。
被霽月稱作秦叔的人本名叫秦瞻,是跟隨了沈淩風二十多年的管家,是沈淩風最為倚重的助手,這麼多年沈淩風走南闖北與沈霽月離多聚少,可這個秦瞻卻從來沒有離開過左右。這個時候他跟隨著沈淩風出現在了建康,可見這次沈淩風要辦的事情絕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