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並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她隻是略有失望的一笑,早知道他會是這樣的結果,可她還是忍不住地想要試探一下,結果如期所料,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竟會有一陣疼。玲瓏稍稍提起裙擺蹲在了黎陸的身旁,她很想低下頭去摸一摸那彎曲的脊背,可手就是沒用地攥在袖筒裏根本伸不出來。
傲雪眼巴巴地看著這邊,要不是有霽月拉著或許她早就衝了過來,可是即便她真得衝了過去又能做什麼呢?
玲瓏終究沒有什麼也沒做,她隻是在那兒蹲了一會兒,雖然於黎陸來說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可總歸還是過去了,因為他聽到玲瓏說了一句,“告訴皇兄我先走了。”身旁那輕瞟的裙擺就朝著王府的大門飄去。
“少爺,人都已經走了,你快起來吧!”傲雪飛奔了過去,看著滿臉慌張失了顏色的黎陸,她有著說不出的心疼,倒是霽月緩步走來,輕輕抓住了黎陸的胳膊,將他穩穩地拉起。
“少爺,她跟你說了什麼啊?你為什麼會這個樣子?”傲雪一麵給黎陸擦拭臉頰上的汗一麵問。
黎陸窘迫的神色更加的明顯,他悄悄地瞟了一眼霽月,發現那雙杏眼正專注地望著他,瞬間,他又低下了頭去。
一切,似乎都再明了不過了。
淩霜自進了王府似乎就是一個透明的存在,自王氏起駕,代王離開後她就更一個人悄悄地躲在了一旁,不去關心別人的話題,更不會叫別人看出自己慘白的神色。幸得這池塘畔還有那麼一棵枝葉豐滿的柳樹,將她完好地包裹在其中,將外麵的喧囂和熱鬧徹底地隔絕。
那恍惚的人影,那隱約的吵鬧,還有那眼前的荷塘,遠處的宮闕,一切亦如九年前,這裏的一切也是那麼的融合而美好。九年而已,斯人已去,物是人非,一切都若恍如隔世。逃離卻沒有逃脫,那千瘡百孔的心此刻更滴出鮮紅的血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秦瞻已經站在了她的身旁,悄無聲息,附和著她的視線一同看向遠方,那裏有幾顆星星衝破了薄雲的阻礙努力地綻放著光亮。
“秦爺,你說這個世上真的有生死輪回嗎?”淩霜依舊看著遠處,在這黑色的暗影下,無人看清她是怎樣的表情,隻有她自己深深地感覺到了眼裏的溫熱,她努力地抑製著,想要那液體沿著原路返回,所以她不得不高高地仰起頭。
“生死輪回?或許有吧。”沒有敷衍的安慰,秦瞻如是說。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秦瞻明顯地感覺到了淩霜的肩膀一抖。
“生生死死本就無常,何況是輪回這樣的天道奧秘,普通的凡人豈能參透這當中的玄機?可無論怎樣在生的時候不負生命,在死的時候才能不負此生。”
“不負此生?”淩霜淒冷的一笑,那顫抖的淚珠劃過臉頰,她沒有去擦拭,任由它在臉上恣意地流淌,任由暖風將它無情地風幹。
如果生死真的是有命數,那劫難也是早已注定。可大千世界,人海茫茫,為什麼背負這樣苦難的人卻是她?難道這是上天的考量還是命數的不公?如果一切可以選擇……或許還是今天的老樣子!
這就是人生,好多時候人們都會希望從頭來過,可真真的重走一遭,又有幾人會擺脫今天的牽絆呢?
活著!淩霜清晰記起那張痛苦萬分卻又極其不舍的眼神,還有那使出周身的力氣努力呢喃的話語,她要她活下去!這是她唯一的遺言。她知道,她要她活下去的意義,所以她從未有過一刻真正的釋然。堅持,隱忍,痛苦,前行,帶著使命好好的活下去!
代王借口向沈淩風討教一些事情離開了池塘,沈淩風不動聲色地跟在其後,轉眼兩人來到了書房,福祿早已在這裏準備好了一切,二人推門而入,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書房的白虎登台已經悉數點燃,將這個肅靜的地方照得通亮,或許已經好久不適應這樣的光線,代王的眼神稍微有些迷離,不過隻是一瞬間,就調整好了自己的視線。
“王爺不叫草民,草民也有事要稟告王爺。”沈淩風開門見山,沒有絲毫的遮掩。
“哦?何事?”代王瞥向沈淩風一眼,幾日前的風聲他早就知曉,一直隱忍沒說也是有自己的思量。
“前幾日尹達找到了我。”沈淩風的語氣低沉有力,字字都敲在了代王的心裏,他抬起凝重的眼神,粗厚的眉毛下一雙眼睛略顯疲憊。
“還記得草民跟王爺說過,起初來到京城完全是為了藥鋪的事情,雖被一些事情耽擱草民幾乎都要將這事放下,沒想到尹達居然舊話重提,而且,還在藥鋪一事上和我合作!”沈淩風和盤托出沒有絲毫的隱瞞,代王那警惕的眉宇也鬆懈了下來,好一個離間計,隻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