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馨苑,季君兒的房間,清香圍鼻環繞,奢華隨處可瞧,琴瑟點綴其間,美人秀色可餐。朗晴的陽光透過裝飾著雕花的窗欞灑滿整個臥房,一襲粉紅色薄紗的季君兒正歪在自己的軟榻上,金色的陽光在她的衣裙上綻放出點點的亮光。瀑布般的青絲垂在背後,俊秀的臉上塗著淡淡的胭脂,雖然掛著淺錢的愁容,身子乏懶地頹著,可那百媚千嬌的姿態仍舊叫任何一個看到她的男人動容。
季君兒的手邊兒放著新出鍋的蓮子羹,嫋嫋地飄著熱氣。身後的下女正在輕輕地搖著手中的扇子,那扇麵上是侍女嬉戲圖。輕輕的風撩動著季君兒的秀發,偶爾也會將她的裙衫撩起。這份恬淡寧人的日子看著就覺得愜意,季君兒也是難得享受這樣的清淨。
季君兒離開了婉馨苑一段時間,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人們隻知道,那個時候的婉馨苑差點兒就成了眾矢之的,衝著季君兒的大名前來的富家貴胄私欲沒有得到滿足,高昂的情緒沒有得到發泄,差點兒就要動手將這妓院給拆了。幸好老媽媽有一張巧舌如簧的嘴,再加上婉馨苑其他姑娘的姿色也是頗得上乘,這才好歹算是度過了一時的危機。
當季君兒重歸婉馨苑,那消息就像十裏春風般迅速吹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一時間,婉馨苑門庭若市,熙來攘往,那勢頭似乎比季君兒六年前剛來的時候還要高漲。一時間,季君兒的應酬是應接不暇。過去的故友需要聯絡,新來的客商需要拉攏。作為一名在風花雪月場所得心應手的老手,季君兒敏銳地發現,雖然自己的魅力勝過當年,可婉馨苑中也的確不乏強勁的後起之秀。
雖然醉心於他人的恭維歡笑,可季君兒也不得不承認,韶華已去,伊人已老,隻是月餘下來,她已是心力交瘁。想當初自己剛剛來到婉馨苑,那應酬遠比現在要多得多,那暗中的較量也比現在更為尖銳,可當時的自己不但不覺得累,反而覺得那是一種挑戰,自己樂在其中,更享受挑戰成功帶來的快感!
可現在,無論是不是成功,季君兒總覺得心裏的某一個部位有著難忍的失落。
女人最不可少的就是韶華,可惜……季君兒哀歎了一聲輕聲對身後的下女道,“消息你送到了嗎?”一碗蓮子羹就被端在了手中,季君兒執著勺子輕輕地攪動著裏麵的羹液,粘稠的帶著光亮的羹散發出淡淡的香甜。
“回小姐,送到了,一早就送去了。”下女微微咧開了嘴唇的一角兒,露出了動人的神色。不得不說能在這婉馨苑立足的絕非等閑之輩,即便不是技藝上的那也絕對少不了容貌。
“看來這個四喜還真是膽大包天了,竟也敢不聽從我的命令了!”抬眼看看窗外太陽升起的高度,季君兒嘴角兒掛上一層微怒的憤恨,她微微張開櫻桃小口,將一小勺蓮子羹放入口中,略帶恨意地咀嚼了兩下,隻見喉嚨處微微鼓起又轉瞬恢複原狀,季君兒接過下女遞過的帕子輕輕擦了擦嘴角。
“這羹有些欠火候,下次告訴廚房,再多熬一段功夫。”季君兒懶懶地說,下女趕忙點頭。
在婉馨苑,季君兒是連老鴇都不敢得罪的角色,不但因為她是頭牌,更因為她牽扯著國丈府。雖然明麵上大家都對她畢恭畢敬,可暗地裏,季君兒的人緣兒並不怎麼好,這其中當然有羨慕嫉妒恨的成分,但多少也和她孤冷高傲的性格有關。怎耐,自命清高的她偏偏墮入這等凡塵。
可能人真的是不禁念叨,剛落下話沒多大的功夫,隻見外麵有人通報,四喜掌櫃的來了。季君兒朝身後的下女使了個眼色,下女會意地退出,臨走還將剩下的蓮子羹一並收走了。
下女剛出去,四喜就嬉皮笑臉地走了進來。眼角兒泛著黑青,臉上雖然掛著笑,可是盡顯疲憊,見到季君兒上前曖昧地拱了拱手道,“季姑娘找我何事啊?”
季君兒依舊慵懶地臥在軟榻上,連一點兒起身的意思都沒有,稍微淩亂的發絲也沒有捋順的意思,滿目清池看了四喜一眼悠悠道,“何事?難道四喜掌櫃的也貴人多忘事了嗎?”
“季姑娘這真是折殺我了!我四喜這個掌櫃的在外人眼裏是個人物兒,在季姑娘你這兒那簡直就連屁都不如!怎還敢稱貴人?”四喜滿臉奉承地往前湊了湊,季君兒含情的目光突然射出冰冷的利劍,四喜猛然僵住了腳步,一張笑著的臉也僵硬了起來。
“別在我這兒油嘴滑舌!你怎樣當上的掌櫃的別人不清楚,你自己應該最清楚!如果這個掌櫃的當的膩了,可以隨時來告訴我一聲,排著隊等著這個美差的人真的是多得很!”季君兒在指甲處稍微摳了一下,用嘴角兒在上麵吹了吹,臉上的不屑一覽無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