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送別(1 / 2)

秋風瑟瑟吹響了冬的序曲,歸鳥依依拉開了南飛的序幕。京城外的十裏亭,一行人肅穆的迎著北方向城門的方向張望。

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魁梧麵容莊重的男人,黑色的袍衫,滾邊的金線,腳下蹬著一雙繡工了得的布靴,雙手垂立在身體的兩側,這等沉著穩重之男人除了沈淩風還會有誰?站在沈淩風旁邊的是一個衣著白色的女子,清純的白色在陽光下放佛都發出了光來,烏黑的秀發一半被高高束起,另一半隨意地飄在身後,和著那北風將整個人都裹在了發絲的世界。如果沈淩風身邊站著一個女人,除了霽月就是淩霜,而大多數情況下,都淩霜莫屬,更何況那一身不摻雜任何雜色的純白,也隻有淩霜最為鍾愛了。

霽月也站在其列,她雙眼微紅大有哭過的痕跡,一件淡紫色的夾襖,領口鑲著雪白的兔毛,半身紫裙在北風的吹刮下款款而動,放佛紫衣仙子下凡人間。站在霽月旁邊的是傲雪,圓圓的臉蛋兒圓圓的眼睛依舊不改多年的本色。傲雪木然地站在她的身邊,神情呆滯,和以往那個鬼靈精怪的小女子判若兩人。隻是她並沒有哭,仔細觀瞧還有些許的欣慰之意,偌大的包裹在身後斜斜的背著,壓著她小小的身軀,翹起的腳尖時不時地朝著城門的方向眺望,每每落下腳尖時嘴裏還不住地發出一聲歎息,“怎麼還沒出來?不會有什麼變故吧?”

時間尚早,城門處可以說是冷清的沒有一個人,就算有一隻貓從那裏經過都可以瞧得清清楚楚,可幾個人還是緊張地不敢錯過一絲一毫。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從沈府的陣容就可以看出一般。沈淩風滿臉肅穆之色,深邃的眼神帶著濃厚的愁霧,輾轉的步伐難掩心中的煩憂。

縱橫江湖幾十年,這個藥穀穀主可謂見慣了世間的大風大浪,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可未曾有一刻能叫他如此無助如此自責如此憂傷!一向整齊的束發此刻不知道什麼緣故已有幾縷貼在了麵頰,似乎隻是一時間,這個穀主就已經蒼老了許多。

風不時地吹來,幾個人已經是麵色泛紅,可卻決然沒有冷意,或許,早已忘記冷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隻見遠遠的,官道上搖晃而來幾人,雖然看不清楚麵部表情,可那走在前麵的人的雙手分明被枷鎖銬住,後麵跟著的兩個人很明顯就是押送的官吏。

太陽已經掙脫了地平線的束縛慢慢地露出了半張臉來,整個天色也都跟著明亮了起來,那一抹習以為常的金黃今天卻顯得有些格外的珍貴,它將每個人的眼角兒照得泛出了亮光。

三個人搖晃著已經走近,沈淩風早就認出了那帶著枷鎖的青年!這麼多年,他無數次地為他的未來設想,為他的人生權謀,可沒有一次,他的腦海裏會出現這樣的景象!時間太會捉弄人,連馳騁江湖的沈淩風都不放過!

當那堅毅的步伐帶著那亦步亦趨的枷鎖緩緩而來的時候,沈淩風不知道怎得別過了臉去,隻是那麼稍微的轉身,他繼而回過頭來,臉上現出了某種隱晦的驕傲!

霽月早就認出了來者,她踉蹌著步伐向前了兩步繼而佇立在那裏靜靜地等待,等待那個人走來!淩霜向前挪動了幾步站在了霽月的身旁,她眼中同樣充滿了悲情的色彩。

押送一行人漸漸走近,直到所有的人的輪廓,五官甚至麵部表情都分外清晰,就連戴枷的那個青年臉上的淩亂胡須都瞧得清清楚楚。

多日不見,他衣衫有些淩亂,頭發有些不整,曾經白淨的臉上多了塵埃的沾染,清透的雙眼布滿了發紅的血絲,一身的挺拔被枷鎖埋藏。即便這樣,也難掩此人的俊秀之氣。

縱觀京城,能夠如此的斯斯文文溫柔敦厚之人,在沈淩風的眼裏,在霽月的心裏,除了黎陸還能有誰?

是的,眼前這個囚犯形象的人的確是黎陸,是那個太醫院的年輕提點黎陸,是沈淩風一手栽培並視為己出的黎陸,是霽月的師兄,是傲雪心心念念的少爺!

黎陸的腳步終於在沈淩風麵前停了下來,淩霜上前悄悄地將銀兩塞進了兩位官爺的手中,兩位官爺在把黎陸的枷鎖打開後知趣地退到了一邊,雖然口中仍然叮囑著“還要趕路要盡快些,可那說話的語氣和神情顯然已被銀兩全部買通,溫婉了不少。

“師傅!徒弟,對……對不住你!”一聲師傅,黎陸噗通地跪在了沈淩風的麵前,那個高傲的少年後背發出陣陣啜泣,口中含糊低低的哭聲。

沈淩風雙目一閉,心中更是五味雜陳!他寬大的手掌輕輕地搭在了黎陸的肩膀,長久地低垂著腳前的這個年輕人,沈淩風放佛回到了十幾年前他受人之托的情景。手上似乎有著前進的重擔,竟一時無法抬起。他隻是在那肩膀上拍了拍,沒有說一言,可千言萬語已在使徒二人的心中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