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不期而至,將聒噪了半個冬季的京城籠罩在一片銀裝素裹當中。紛紛揚揚的雪花乘著冬風鋪天蓋地的襲來,如飛如舞般飄灑,迷亂了人的雙眼,混淆了人的視線,將五彩繽紛的世界裝飾成了一片銀白。那豪華的瓊樓玉宇,那樸素的民宅院落,還有那秦淮河畔的旖旎風光都失去了往日獨有的色彩。今天,注定一切都是純潔的。
悄無聲息的雪下了一天一夜仍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街上肅靜極了,沒有任何的車轍,沒有任何的腳印。雪,是美的,可並不是對所有人來說都有那樣的閑情雅致欣賞這美景。已經耽擱了生意的小門小戶還是咒罵這老天爺的不開眼,可惜,一切如故,雪沒有因為人們的哀歎而停歇。
隆慶堂在這樣的大雪當中也安靜了兩天,今天一大早,掌櫃的八叔行色匆匆地走出了藥鋪,他身上斜挎著藥箱,一手撐著一把油傘,剛剛出門,夾著風的雪花就猛烈的襲來,害得他倒退了兩步。雖然行進有些困難,可他還是毅然決然地冒雪前進。
看八叔的樣子應該是出門問診,這對於一個藥鋪的郎中來說並不稀奇。可對於八叔,這可算是難得一見的稀罕事兒!
別看八叔隻是一個隆慶堂的掌櫃的,無官無職無俸祿,可那精湛的醫術在坊間可是廣泛流傳,再加上隆慶堂好善樂施的行為作風,沈淩風威名顯赫的江湖地位,代王明裏暗裏的扶持,隆慶堂在京城的地位絕對不可小覷。八叔身為這隆慶堂的掌櫃的,那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
今天這麼惡劣的天氣,八叔竟然獨自出門問診,看來這被瞧病的人一定來頭不小!幸好天氣惡劣,時間尚早,否則要是被眼尖的人瞧去,在京城肯定又會刮起茶餘飯後的談資。
厚厚的積雪留下八叔兩行歪歪斜斜的腳印,這腳印從隆慶堂出發一直延續到了祥福雲,就在這店幌高懸的客棧,八叔將手中的油傘收起,抖了抖腳上沾染的積雪邁步走進了祥福雲。
這個時候天色還尚早,客棧裏除了櫃台裏招應的夥計幾乎沒有人。八叔咳嗽了兩聲,將似睡非睡得夥計驚醒。顯然夥計像是初來乍到,對八叔不甚了解,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疲倦的問,“客觀是要住店?”
八叔微微一笑,飄然的胡須上沾染的雪花已經化成了晶瑩的水珠,他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是來訪客。”
“訪客?”夥計不屑地抬了抬眼道,“住店登基,訪客自便!”
八叔依舊站在那裏聲音平淡道,“老朽隻知道客人的名字叫錢滿意,還勞請小兄弟告知一下住在哪間?”
“錢滿意……”雖說八叔的衣著並不十分的華貴,可那周身的氣質還是不容小覷,小夥計雖然不十分的情願可還是拿出了登記簿仔細地查看了起來。
“二樓向左走最後一間。”小夥計答。八叔道了聲謝邁著穩重的步伐向樓上走去,小夥計朝著八叔的方向白了兩眼撇了撇嘴兒,嘴裏的哈欠又打了幾下,嘟囔著幹活兒去了。
樓梯寬闊整潔,樓道也是明亮通風,兩旁的客房此時都房門緊閉了然無聲,八叔雖已放輕了腳步,可在這麼安靜的空間裏還是顯出了幾分的吵雜。祥福雲客棧是京城有名的客棧,雖說客房仍舊分為上中下三等,可這最下等的房間也好過許多其他客棧的上等房。
八叔很快就到了夥計告知的房間,可他並沒有急於敲門,而是左右環顧地看了一看,這才叩響了房門。
敲門的聲音不是很響亮,裏麵的人可能也在酣睡,所以半天也沒有個動靜。八叔不得已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裏麵的人顯然是被驚道了,滿腔怨氣的吼了一聲,“誰啊?”
“送開水的!”八叔答。
沉默了半晌,才聽到裏麵有磨磨蹭蹭的踢踏聲,接著一個人打開了房門,裏麵露出了一張肥碩且略帶黝黑色的臉膛,水腫的眼睛因為一夜的睡眠更現臃腫,兩片嘴唇卻出奇的薄,看到八叔並非什麼小夥計的打扮又很麵生不禁警覺了幾分問道,“你是什麼人?我怎麼不認得你?”一股濃烈的口臭的氣息叫八叔不禁皺了皺眉頭,可他沒給對方什麼解釋而是趁著房門開啟的瞬間用了點力氣擠了進去,反手倒把房門給插上了。
“你……你是來幹什麼的?趕緊出去!信不信我要叫人了?”黑臉漢子立刻了無睡意,全身都緊張起來。他仔細地打顯然很緊張他叫囂道。
“錢老爺,我可是來救你的啊!”八叔微微一笑,閑庭信步的將手中的藥箱放在了桌子上,隨後將藥箱打開,裏麵的確是問診的脈枕還有閃著寒光的銀針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