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中的西苑,那是尹氏現在的居所。如果說皇上對尹達尹思明采取措施是恨入肌膚,那對尹氏則是痛到了骨髓!沒有哪一個君王可以忍受如此的屈辱!更沒有哪一個君王會原諒如此的荒唐!如果說皇上之所以還是皇上能在此等事情麵前保持一份冷靜,那就是他還沒有立刻將尹氏碎屍萬斷!
所以,西苑,那個關押被廢除妃子的庭院就成了尹氏暫時的居所。因為有皇上的特殊關照,那裏比平素更多了一份淒慘和破敗。
永禾宮的奢華,寵慣後妃的殊榮,馳騁後宮的驕縱,曾經的尹氏有多麼的囂張,此刻的她就有多麼的落寞。
清晰記得被趕出弘化宮的場景,那時,尹氏正在心心念念自己發出的消息得到盡早的回信。隻可惜,噩耗比消息來得更早一些。當時的尹氏隻覺得五雷轟頂,她東山再起的美夢不但破裂,更可悲的是宮人竟粗魯地將她身上的華服全部剝下,扔給了她一件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破爛發黴的衣服。
狼狽和不堪已經不足以形容尹氏的現狀,她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十年來,她從未如此的忌憚宮中的一切,可現在,她真的是害怕了!害怕的徹徹底底!
更為可悲的是,尹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淪落至此,放佛隻是瞬息之間,她就已經從天堂到了地獄。如果說被貶為昭儀是對她的警戒,那如今呢?
以淚洗麵終究排解不了尹氏的憂愁,她開始變得有些精神異常,過去多年摔摔打打的習慣在西苑是不可能被實現的,因為這裏沒有任何物品供她摔打。所以,很多時候,你會看到尹氏會坐在那裏發呆,看著她對著不明所以的東西發笑!
當王氏帶著春柳來到西苑的時候,她有種物是人非之感,十年前,她從當朝的皇後被廢冷宮,十年後,她看著自己的仇人得到應有的下場。
門口兒沒有下人守候,不過是一把鎖頭常年看守。因為打過了招呼,今天這裏特意有人留了下來為王氏開門,不過王氏並沒有叫宮人陪同她一同進入,就連身邊的春柳都被留在了門外。大家雖然很是擔心,可他們都發現,雖然外表溫和,言語和善,可王貴人決定的事情沒有誰能夠更改,這其中甚至都包含了皇上。所以,大家也就打著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謹慎地守在了門外。
在整個皇宮,還有一處留有大雪痕跡的宮院恐怕就要屬這西苑了。因為地處陰冷潮濕的皇宮一腳,加上常年鮮少有人打掃,這裏的院落還保留著厚厚的一層積雪,兩行歪歪斜斜的腳印延伸到了可以窺見的屋舍,想必那還是尹氏和合兮的。很可惜,在這皇宮裏,地位和恩寵就是風向標,現在宮裏的風向變了,她們自然也就受到冷落了。這一點,王氏的體會比任何一個人都深。
冷風呼啦啦地刮過,可王氏並不覺得寒冷,她靜靜地走在這陰冷的小路中,放佛在回憶自己的點點滴滴。在這一點一滴的回憶中,她的心也一點一滴地堅硬起來。
已經能看到那個破落的屋舍了,窗欞都是殘破的,合兮正在活著一點米水拿著破紙在沾窗欞。一陣風過後,剛站好的紙因為沒有幹固被無情地吹開了,吹破了。合兮又焦急地趕忙用身體擋住,想必,那一定是在為尹氏遮擋風寒。
王氏並沒有打擾合兮,她隻是站在院落當中靜靜地看著,直到合兮發現了她慌亂地從屋子裏跑出來施禮!對於合兮,王氏有那麼一點點的惻隱之心,再加上她如今跟著尹氏一起倒黴,到了這般田地,王氏就替她惋惜!不過也隻是那麼一點點的惻隱之心而已,隨即,內心就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合兮恭敬地給王氏請安,該有的禮數她從未欠缺,隻是因為寒冷的緣故,她蹲在地上的雙腿有些顫抖。王氏瞥了一眼,在這寒冬之中,那身上隻是裹著破舊的單衣。
“起來吧!”王氏向著那關有尹氏的房門走去,合兮有些為難地站在了路中間不肯讓路。“怎麼?你還怕本宮吃了她不成?”
“娘娘誤會了,合兮是怕……是怕尹氏傷了娘娘……”合兮雙手繳在了一起,她緊張的不敢抬眼看王氏。
“你多慮了,她現在傷不了本宮一分一毫!”王氏拍了拍合兮從她的身旁走了過去。
簡陋的床顯然已經被合兮收拾過了,尹氏就坐在上麵,雖然抱著肩膀,可一雙眼睛中仍舊帶著凶狠和殘暴。王氏淡淡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狼狽竟叫她有幾分快感,雖然吃齋念佛的她覺得這樣有些於心不安,可那也僅僅是對佛祖,至於尹氏,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或許是知道了自己的羽翼都被拔光,或許是知道了自己的掙紮隻會換來更多的苦難和不堪,所以,尹氏在狠狠地瞪了王氏一眼後選擇了沉默,她低著頭,不再去看王氏一眼。
“其實你現在一定很好奇也很鬱悶為什麼你在弘化宮待得好好的,既沒惹事也沒生非,甚至還眼巴巴地等著皇上能夠念在舊情的份兒上恢複你的身份和地位,可一轉眼之間,你就來到了這人跡罕至的冷宮?”王氏倒是開口了,不知道為什麼,在麵對尹氏的時候她總是少了那麼幾分耐心和仁慈。更或者說,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沒有什麼比傷害自己的子女更為狠毒的事情了,以至於過去了十年始終不能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