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羿此話一出,周圍立刻就響起了兩種聲音:深吸一口氣和鬆了一口氣。
總有人盼著此時能夠出一個替罪羊,也有人不敢相信後羿願意承擔此事的責任。
畢竟他本質上隻是奉命行事而已。
燭陰作為一個千歲老怪,怎麼會聽不明白這聲音中的彎彎繞繞,就見他一聲冷哼,笑容滿滿嘲諷之意。
嘲諷的是後羿的天真,以及那幫人虛偽的嘴臉。
“你這話的意思,是從今以後,你這條命就是我的了麼?”燭陰對他道,“還是說願意以死謝罪?”
“全憑大神意願。”後羿已經將長弓收起神箭放下,衝著燭陰單膝跪地單手護胸。
“這個時代,能夠煉製出本命武器的人,就這麼死了是不是不太好?”
聲音是從上方傳來的。所有的人都漏出了詫異之色,就連後羿都茫然抬首,隻有燭陰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看了這麼久的戲,終於願意出聲了?”
“前輩,這是法則的限製,並非晚輩有意為之。”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中年男聲帶著滿滿的敬意與誠意,“還請前輩能夠饒過羿的性命。”
“我每一次賣你人情,都沒有得到什麼好的回報。”燭陰麵上嘲諷之意不減,“你曾經許下的諾言,沒有哪一項達成了的。”
久久的沉默之後,對方歎了一口氣,“隻要我還活著,隻要窫窳還活著,軒轅部會永遠照料它的飲食,炎黃部落永遠不會對它出手。”
此人說出來的話語像是天地間的承諾一般,明明天地間沒有意向,可牧焱和在場的炎黃部落的人都感覺到有一個什麼東西從天而降落入了他們的身體之中,似是形成了一抹印記。而冥冥之中他們能夠感覺到這抹印記還會隨著他們子孫後代的誕生出現在他們的身上。
惶恐之色在一眾人的臉上蔓延開來。
燭陰和窫窳並沒有那樣的感覺,可他的麵色同樣凝重,“不過三十個春秋,你竟然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
“前輩若不是心係窫窳,同樣也可以這樣。”
“引天地之法,成他人枷鎖。”燭陰搖頭,“不要謙虛,哪怕我當時選擇離開,我也到不了這個地步。後生可畏,現在我不是你的對手了。”
“過去是晚輩實力不濟,也是晚輩禦下不利才促使鍾山發生著一係列變故的。”男聲隨語調毫無波動,卻能夠讓在場的人感受到他的自責,“別的不敢保證,但束縛住後人還是可以做到的。”
“這人的命我可以留下,但他以後不可再踏入西北以及弱水周邊千裏範圍內。”
“可以。”
燭陰沒有抬頭望天,卻是目光轉向了南方,“不過我要提醒你,與天地相融奪天地之法,是一條不歸路。”
“晚輩知道。”
此話說完,中年人便再沒了聲音。燭陰轉向後羿的目光卻已經冰得掉渣。他本來就沒有準備要了這人的性命,此人骨正意堅,日後定能有所為。可現在這般,卻弄得他好似被迫留下此人性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