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竟澤的意識逐漸渙散,他睜眼又閉上,閉上又睜開,耳際一直回響的是宋佳微不斷的呼喚聲。
這個女人真吵。
他隻覺得被人抬起又放下,然後是一路顛簸推行,意識完全失去之前,他看見頭頂上是一盞明亮的手術燈泡,緊接著他被強行戴上了氧氣罩。
醒過來的時候頭頂上的手術燈泡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潔白的天花板。
他冰涼的眼眸努力適應著明亮的光線,恢複意識後他明顯發現胸口處的異樣,拉開潔白的被褥,胸前是包紮得牢固的繃帶。
捂住胸口起身靠在床頭,章竟澤掃視了眼病房,這裏是VIP單間,宋佳微剛剛拉開窗簾,此刻正推開窗戶。
有微風吹來,撫起她灰綠色的發際。
胸前忽然一陣銳痛襲來,章竟澤捂住胸口輕咳了兩聲。
宋佳微回頭,走到床邊斟了杯白開水遞到他手中。
大概是睡了一天一夜的緣故,雖然都有掛葡萄糖,但嘴上還是唇幹舌燥的,他將白開水一飲而盡,宋佳微便接過杯子再給他斟了一杯放在床頭櫃上。
“怎麼隻有你在?”章竟澤重新靠在床頭上,瞄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鍾,早晨八點。
“我剛剛和吳昊交接,他通宵守著你,老爺子下午會過來看你的,章竟天大學裏還有課,一大早就上課去了。”章老爺子不放心請看護,執意要吳昊守著章竟澤,宋佳微不忍吳昊一個人從白天照顧他到黑夜,再加上他是因為她才受傷的,照顧他是她應該做的。
章竟澤沒有繼續說話沉默地回憶蘆葦後那個模糊的身影。
軍營不是一般人可以進去的,那天進入軍營的隻有他和章竟天、宋佳微。
章竟天在他的正前方,而且他是他的親弟弟,不可能開槍,宋佳微在他身旁,也開不了槍,排除當天從外麵進入軍營裏的人以外,就剩下軍營裏本身的人了。
章竟澤跟軍營裏的軍人都有著渾厚的感情,他實在是想不出來會有誰想要置他於死地。
宋佳微以為章竟澤是在擔憂傷情,走到沙發前取出一件薄針織衫:“好在子彈是打在右心室,手術十分順利取出了子彈,現在傷口也在逐漸愈合,很快就可以痊愈出院了,醫生說除了留下一塊疤以外,其他的都不會受到影響。”
章竟澤關心的不是這些,他隻是敷衍式地嗯了一聲。
宋佳微拿著針織衫走到他麵前,強行替他把衣服穿上:“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撲過來,現在躺在這裏的人,恐怕就是我了。”
以那天的角度,如果真是她中了槍,子彈必定會直接掃進左心室,估計小命不保。
章竟澤卻沒有回應她的致謝,而是解釋道:“那個人的目標不是你,是我。”
“是你?他明明瞄準的是我,怎麼你就成了他的目標呢?”宋佳微問。
理好被宋佳微胡亂套入的針織衫,章竟澤掀開被褥下床,抬手就要拿下吊瓶,宋佳微忙上前趕在他前麵拿在手中。
章竟澤看著勤勞的小蜜蜂,淡淡又好笑地說道:“你要和我一起進廁所嗎?”
宋佳微頓時如同摸了什麼燙手的山芋一樣,慌忙將吊瓶塞回章竟澤手中。
他接穩險些摔在地上的吊瓶,無奈地搖搖頭:“你這個女人……”
他抬高右手,邊走邊說道:“子彈在我撲向你之前,忽然改變了射擊的高度,我是在倒下之前中的槍,不是倒下的時候替你擋住才中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人瞄準你是想要聲東擊西分散我的注意力。”
原來是這樣,所以這一回是章竟澤自己得罪了人,不是因為她才受傷咯?
所以她請了一天的假在這裏照顧他,感情是當了一天的義工?
章竟澤走出來後宋佳微便迎上去接過他手中的吊瓶,他好歹是傷者,多照顧一下不礙事。
他坐到沙發上,取出軍外套裏的香煙點燃:“抓到行凶者了嗎?”
宋佳微搖搖頭,因為樹林裏沒有監控而且也沒有目擊犯罪嫌疑人長相的第四人,再加上下了一整天的暴雨,很多印跡線索已經被雨水衝刷幹淨,所以一時半會警方也無從下手。
章老爺子知道愛孫受傷後是暴怒雷霆,請了好幾家偵探所徹底偵察軍營裏的每一個人,一點點小細節也不能放過。
“不過……”宋佳微想起昨天下午吳昊和章老爺子在病房裏說過的話:“Nancy忽然失蹤了,現在大家都在懷疑開搶的人就是她。”
話一出口她就立刻遭到了章竟澤的反對,他說:“Nancy不可能對我開槍。”
以他對Nancy認識多年以來的經驗告訴他,Nancy絕不會是開槍的那個人,至於是誰,他一時半會還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