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終於來了,猶如載著暗城灌滿的哀傷和不斷逼近的濃烈的殺氣。
沉穩的冬日脫下了冷寂,忽的從暗城上空升起成片赤豔色的浮雲,任憑來自異族的冷峻的晚風瘋狂地湧進暗城,渴望著用冷漠注滿這座屬於父皇,屬於埃諾的城,也無法驅趕血色浮雲熱烈而莊重地將暗城裝飾得過於奢華和祥和。
父皇和我站在暖色光線掩映下的暗城至尊殿前,不遠處立著神情冷漠的埃諾。柔和唯美的浮雲毫無顧忌般肆意綻放在暗城前嚴陣以待的千萬赤金戰隊上空,繡有青雀朱龍圖案的戰旗在暗流中上下翻湧,鑠金的騎兵猶如芒草直刺入蒼穹,靜靜地,仿佛肅穆地守望著一場偉大的勝利光榮而至。
我轉過身,望著眼眶裏噙滿淚珠的父皇,他的嘴角輕微地顫抖了幾下。
父皇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他的略顯暗淡的眼神向城的對麵更遠處望去,獨留蒼老的背影勾勒出血色浸染下的半壁江山,哀婉、淒美。父皇心裏明白,他的兄長,藤森已集結了數以萬計的黑金使者駛向暗城,貪婪地向這座他唯一心愛的城撲來。
殺氣猶如陣風吹散的臘梅的香味般彌漫開來,戰車瞬間碾碎了撲鼻的父皇和戰的情緒。黑色的霧氣發狂的凝結,終於,彙聚為不安的赤黑巨龍,彤紅的雙眼不時憤怒地俯瞰這座屬於父皇的暗城。它仿佛靜靜地等候落日逃走後留下的一片死寂的黑,盤算著拚殺開始前可憐的倒計時,一秒,一秒。血色浮雲堅固地守在暗城上空,變得更加濃豔,如同完美的色澤藐視遙遠的黑色籠罩下的一切。
沒有人知道赤色的浮雲預示著什麼。
父皇望了一眼日漸成熟的諾和一旁的我。
我從父皇的雙瞳中讀出了不舍與星點的希望。
數秒鍾後,父皇示意身旁半跪著的劍鷹,弗安,一個人麵鳥身輔佐父皇近百年的勤懇的神族使者火速召來城外的淩軒。
弗安不由得舒展兩隻碩大強健的紫色雙翼,仰麵嘶鳴了一聲,瞬間騰空而起,撲向了遙遠的神界的另一端。
我的餘光裏劍鷹落下的淡紫色羽毛,寂寞地劃過暮色中的蒼茫天際,在暗城上不斷鋪陳的濃烈的紅的映射下變得更加突兀,卻也無助。單薄似乎奏響了戰幕拉開前的極度哀怨和些許悲涼。
這或許是盤旋在暗城上空我從未體會過的痛徹心扉的悲鳴。
父皇在等待,沒有人能猜透他的心思,就仿佛無法預知將要到來的淩軒的超神力一樣。
廣袤的天際愈發神秘,隨意竄出的空洞填補了諾和我對未知的驚歎和好奇。怒吼著的黑色暗流瘋狂地與暗城上空的赤焰浮雲彙聚到一起,萌生出我平生未曾見到過的類似祖母綠的華麗顏色。狂風在兩種極端妖豔色澤的掩映下顯出愈發邪惡的活躍,隨處都是讓人可怕的美。
父皇依舊眉頭緊鎖,注目著遠處盤旋在半空的整片濃鬱的黑。
突然,我的背後傳來熟悉但透著疲憊的嘶鳴。弗安和淩軒來了。
曾經聽母後說過,淩軒是神族萬年來罕見的戰鬥之神,包括父皇,藤森,沒有哪個神族使者能打敗他。淩軒擁有讓整個神族都頗為敬仰的超神力和暗藏在體內極具威脅的爆發力。這一切對於淩軒來說,隻是消逝了的過去。二百年前與藤森的決鬥,才永久終止了這段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