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彤雉腳踝感到很舒服,通常自我複原過程的後一天,筋骨會極其酸痛,莫非自己身體經過幾次戰鬥越來越強健。
「還是他的草膠有效呢?」如動物般向來淺眠的她,其實是知道誰偷偷進房幫自己敷了草膠。
枕頭旁放了一套新衣服,畢竟昨天那套要回複原狀實在太難,漿洗縫補從來都不是彤雉的強項,這套新衣不如昨天那桃紅色絲綢裝束華貴,卻非常舒適,顏色也不比昨日那套搶眼,是淡淡的藕色,彤雉開心極了。
不起眼的裝束才能四處走動。「一定是小駱準備的,待會得好好謝謝他!」
彤雉敲了敲小駱的門,無人回應。
「難道沒有回來嗎?」彤雉心想也好,那就更不須交代自己昨天去哪,省得小駱擔心。
正跨出門檻,一頂小轎到了門口,幾個服飾講究的仆人,跟店小二打了個招呼,說是要請請彤姑娘上轎,彤雉立刻找了個柱子躲著。
今天跟讚吉的第一堂課可不能遲到!趁著店裏客人進出的時候,她躡手躡腳的從旁邊快步跑出了客棧。
那鷹果然在不遠處的樹上等著。
讚吉看到蹦蹦跳跳的彤雉暗自驚訝,這丫頭複原的也太快,巴雅爾竟有這樣的後代,這要多少巧合才可能發生?
讚吉這次和彤雉在不遠的樹林授業,讚吉讓彤雉輕鬆的盤坐。
「丫頭,你現在感覺到什麼?」
彤雉微微歪著頭,閉上了眼,「很多,我可聽到落葉的聲響,有一窩幼鳥在我西南方的樹上,誒,地鼠!我感覺到地鼠了,大概兩隻一隻在洞內一隻在洞外。螞蟻,你身後的腐木底下是個大蟻窩。」
「這些動靜是一起感受到的,還是一個一個分別感受到?」讚吉問。
「有動靜我就也許可以聽見,聞到或是感覺到,但他們沒有順序。有時候一起出現,有時候一個疊著一個出現。總之,他們要動,或出個聲我就能感受到。」彤雉的眼睛仍是閉上的。
「今天我們要學的第一課就是不感受,關上你的感知。」讚吉緩緩的解釋。
「羅刹能感受到到世間萬物相當細微的變化,這看似優點的天賦,在許多時候卻是致命缺陷。如若任何動靜都可長驅直入我們的心中,反為騷亂。」
「內心的騷亂會幹擾對能量的支配與使用,相信你在井底已經理解,在黑暗中,因為看不見,自然的對環境的恐懼會放大,任何的動靜都變得同等重要。慌亂,油然而生。」
「心一慌,更無法做出最好的判斷,這也是為什麼昨天你隻能等到敵人攻擊,才能以本能回擊。」
「試想,若你沒有自我療愈的條件,隻怕你已死不下百回。就算你可自我療愈,敵人短時間內強攻若招招得手,你再能自愈也難逃一死。」
「師父,倘若關閉所有感知,不是更危險?」她記得螭龍潭一戰,自己不過是運氣好,萬一阿福後麵還有其他敵人,也許自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沒錯,並非要你放棄知覺,而是選擇性的開啟感知。最後的目標是將感知的選擇成為本能。但要達到這一步,必須從關閉感知開始。」讚吉讓彤雉專注於自己的呼吸,並教授彤雉口訣,幫助她心無旁騖。
「神守上星,風吹不動,霧鎖七竅,鏡照本心。」
幾個時辰過去,如流星雨般的四麵八方來的思緒,有減少些許,卻無法完全消滅。甚至連讚吉教的口訣,都成了一個擾人的思緒。
彤雉開始逐字逐句地分析,眼見她額頭汗滴連連,彤雉發現原來最難應對的敵人是自己的思緒。
「師父...我做不到。」彤雉氣喘籲籲的張開了眼睛,第一次感到學習是這麼困難的事。她搖搖頭,向讚吉坦白無法做到這個要求。
「別急,這不是讓你一天練成,等你把口訣變成身體的自然反應時,自然水到渠成。」
「想像你是一隻眼睛被罩起來的鷹,盡管在最忙碌的市集之中,卻能心無旁騖,安靜的待在主人的手臂上。就算是你最害怕的敵人從麵前經過,都無法擾亂你的心。」讚吉試圖分享自己當鷹的經驗,希望彤雉能從其中參透靜心的方法。
「丫頭,來到這蟻穴之前。你現在就盯著這個蟻穴,或看或聽或感受。看看他們在做什麼。」
彤雉靜下心來看著螞蟻將食物搬入蟻穴,聽著他們發出高又尖的聲響,如千軍萬馬傾巢而出的氣勢,萬頭竄動的螞蟻,似乎毫無章法的從各個方向移動。
彤雉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