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赤在後追趕的腳步,引起了彤雉的注意,「你來幹嘛?我想一個人靜靜。」彤雉掉頭,給了個沒有敵意,卻也不冷不熱的眼色。
「你以為我愛來,你表姐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事。」鬆赤說。
「我沒事,抱歉我前陣子打了你,如果我知道你是我表姐的男人,我就不會找你出氣了。」彤雉有些難堪,眼神飄忽不敢正視鬆赤。
鬆赤大感驚訝,這脾氣火爆的小妮子竟然肯道歉。
「算...算了,我格鬥技確實沒你好,被打也是活該。」鬆赤說。
「哈!」彤雉苦笑了一聲。
「我活這麼多年,今天第一次知道自己是誰,不知該笑,還是該哭,不對,我連哭都不會。」彤雉苦笑,看著月明如晝的草原,心中第一次出現一種滄涼,以前不知道真相,還可以糊塗地活著,但現在,卻是不知所措。
「其實,我跟你一樣,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你如不告訴我我是類羅刹,至今,我還傻傻的以為自己是羅刹。」鬆赤的聲音更孤寂空洞。
「我懂。」彤雉回。
「嗯。」
兩人一同望著潔白的月光,在寂靜中互相同情著,不須語言理解著對方。
良久,彤雉轉頭給了鬆赤一個難得見到的微笑,「你回去吧,跟我表姐說我沒事。對了,你回去後,帶著冉娜和小黑在帳子外坐坐,跟小黑說“搭”,這個字,算我送你的禮物。」
又再交代,「好好對我表姐,不然我照樣揍你。」
這個威脅,鬆赤欣然接受,點點頭,回到了帳子。奶奶和讚吉仍然在談話,他將小黑冉娜帶到了帳外,兩人對著敞亮的月光坐了下來,
「你表妹沒事,她應該隻是個脾氣不太好的好人。」鬆赤說。
冉娜釋然,「嗯,她的聲音裏沒有一絲虛偽,跟草原一樣開闊,像太陽一樣明亮。」
「她美嗎?」冉娜認不住好奇。
「跟你不像,凶就是不美,你最美。」鬆赤堅定的說。
冉娜羞紅了臉,盡管在月下難以察覺,她的安靜讓鬆赤更為心動。
鬆赤招了招手讓小黑過來,說了聲
“搭”。
小黑走到冉娜身邊,叼起冉娜的手,放在鬆赤的手上。
「啊!」冉娜吃了一驚,她想把手抽回來,卻被鬆赤緊緊握住。
「你什麼時候教他的,真壞。」冉娜柔聲抱怨,滿臉羞紅。
「這是你表妹送我的禮物,說什麼我不都會退還的。」鬆赤說什麼都不肯再放開,將冉娜拉到了身邊緊緊摟住。
冉娜也是心中歡喜又緊張,她也不掙紮,就靜靜地依偎在鬆赤的懷中。鬆赤在她額前一吻,閉上了眼睛,把頭埋在冉娜濃密的發中,鬆赤想,此情此景是他活到現在最幸福的一天,他要永遠地記住這一刻。
彤雉看著兩人月下合二為一的影子,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麵為表姐開心,另方麵無端想起阿曼,她有種想哭的衝動,深吸了一口氣,她繼續無目地的散著步,心則像沉到了一口無底的井中。
也不知走到了哪,周圍偶爾有零星狼嚎,習習風聲,此外,天地間似乎隻有他一個。
彤雉席地而做,抬眼望著深藍蒼穹,千萬思緒淹沒了她。多半是關於自己是誰,好像知道了是誰,但自己是真正的那個誰嗎?
應該替父母報仇嗎?知道了父母是誰,但父母真正又是什麼樣的人?嬗鳧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自己有把握贏他嗎?
阿曼在哪,忽然覺得好需要他。
她的氣息終於亂了,提氣深呼吸了幾次,胸前一陣劇痛,
「停!」
她大叫著,企圖關閉自己的感知,卻關不上腦中雜念,她的心從很深的井底再往更深處落,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須臾,她身子一軟,不再知覺身邊的一切。
黑暗中,她聽見了兩個聲音,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她現在不是需要你將更多的能量輸入她體內,她隻需要你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