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兆迪饒有深意的比喻,沒再激怒鳥人,而是令他陷入了沉思。他用手托起左邊腮幫子,擺出的是法國巴黎博物館前,沉思者的造型。
可能他的確是在思考,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隻要存在生命,就會存在競爭,二者如影隨形。這是宇宙進化的規律,隻不過規律發展到今天,已經由各物種間的蠻鬥進入了智鬥階段。唯有高智商生物,才能成為往下一級進軍的強者,智慧,是贏得戰爭唯一的武器。”
瞿兆迪隱晦一笑,用腳撥弄著幾塊石頭問:“那你倒說說,你們這些氣態怪物是打哪兒來的,又打算怎樣與地球人智鬥?”
其實沒指望能痛痛快快得到回答,鳥人卻不假思索地點頭,“如果我說這場會麵,在兩個星球的外太空文明發展史上都將具有裏程碑似的意義,你不會反對吧?所以我同意毫無保留地向你介紹暗質星,我認為這樣做很公平,因為對於地球,我們已經了解得夠多了。”
鳥人如此自信,瞿兆迪嗤之以鼻,兩手一攤說:“好吧,但願你們對地球其它方麵的了解,能比希臘神話多些,否則'夠多了'這個說法無疑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咱們走著瞧!”
鳥人不甘示弱,光輝奪目的翅膀忽然變化,銀鑽如冰塊般化開,相互融合成亮晶晶的水銀狀。流線型的羽翼邊緣轉換成標準的長方形,水銀向四麵擴散,很快鋪出兩塊平整的鏡麵。瞿兆迪好奇地探過頭,從鏡麵中看見了完整的自己。
可沒等他發問,鏡麵銀光就驟然消失,像閃亮的巨幅顯示屏給掐斷電源,死沉沉的漆黑取代了一切流動的色彩。
鳥人問:“你最喜歡什麼顏色?”
瞿兆迪一愣,搖搖頭說:“這種類似朋友聊天的知心話,不太適合你我。不過你既然問了,我也不忌諱回答,白色。”
鳥人說:“暗質星上的氣態人隻喜歡一種顏色,黑色。因為黑是一切生命的象征,代表著未來與希望。”
“我那個去!”
瞿兆迪對鳥人的嫌棄寫了一臉,“對地球人而言,黑色最粗淺的象征是凝重,是沉默,終極象征是死亡,意味一切色彩的幻滅,所以這是葬禮上最常用的顏色,怎麼就成了你們的希望?”
一聽這話,鳥人就認為自己又贏了一輪,高興地笑道:“你不過是地球上低等生物裏的一員,對黑色的誤解情有可原,我不介意放下身段糾正你,請認真聽我講解。黑色看似單調,其實是色彩之母,它不僅孕育出了所有顏色,還蘊含與宇宙有關的所有信息。從單一宇宙元素的誕生到隨後的多物質化發展,再到生命末期的終極毀滅,所有顏色,所有內容,全部包括其中。比方說,當你把地球上但凡存在的顏色收集齊全並相互混雜,就會發現最終隻有一種顏色可見--黑色。而當這種顏色被層層剝離,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就會逐步還原至眼前。我這番推演的結論是:看似簡單的黑暗,實際是宇宙中最為複雜的現象,它是對一切宏觀與微觀的總結,隻要麵前出現的是黑暗,再聰明的科學家也會束手無策,因為隻有黑暗無法推理,人們永遠猜不出它身後隱藏著什麼。唯一打破黑暗的可能,就是想辦法讓它從沉睡的狀態蘇醒,露出另外的色彩。所以當黑暗落進你們眼裏,給看作是一切的終結時,卻被我們視作了萬物的開端。不信你往這兒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