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讀書人,腦子裏想的東西總會比別人多。
聽蘇烈如此一說,薛謹打量他的目光就發生變化,開始暗自猜測:“此人看上去孔武有力,又氣度不凡,應該是大有來曆。然而他就算是朝廷裏的某位大官吧,也該是名武將,言談舉止卻為何真象個學富五車的讀書人?他來我這酒樓,到底有何目的?別是這位黃大廚打前哨混進來,繼而他就跟來查我吧?”
想到此處,薛謹的態度變得極不自然,臉上皺紋也加深了,推脫道:“後廚乃肮髒之地,又豈可隨意玷汙貴客的雙足?小可胸中憋悶,故與蘇先生妄議一番往事,其實不妥,蘇先生不如就當耳旁風刮過,且聽且忘罷了!”
“這……”薛謹忽然變臉,蘇烈不知所措,求助地望向黃昭。
將軍難得求自己,黃昭覺得挺有麵子,便向薛謹道:“薛掌櫃,我大哥生來喜歡研究些逸聞趣事,但凡得了消息卻沒研究出答案,必夜不安寢,食不知味。再說了,我在酒樓幫工,就希望酒樓越來越好,讓我端穩這飯碗,既然我大哥說有法子幫您解決多年煩惱,又何妨讓他一試?”
薛謹沉吟。他不是不動心,而是非常動心。今日來客若能幫真香大酒樓再度興旺發達,那就是家中夫人天天給菩薩燒香起了作用,菩薩顯靈來救苦救難了。可萬一他二人真屬於是密探之類的人物,自己不就會連累家人,從此攤上大麻煩了嗎?
陸家本就因他而不幸,要再不穩當點,惹出更大的禍事,將來怎有顏麵去見陸家先人?也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說蘇先生他不敢往後廚帶,就連這位當假門神請來的黃先生,也一並辭了吧!
這就算打定了主意,薛謹抬起倦怠的兩眼,望著蘇烈道:“薛某一介小民,胸無大誌,隻想安守一隅,與家人共敘天倫,實在不願再多惹是非。這家酒樓因為是由陸家世代相傳,我方才盡量在艱難中保留,假如天授的繁華時刻已過,今時必須消亡了,我認為強求也無益,就不勞先生操心了吧。至於鐵團,想來也不是啥了不得的東西,稍後我自會請人來將他回爐處理。”
“哎呀~”黃昭張大嘴,還想勸,蘇烈卻神色一凜,阻住了他。
“薛掌櫃,”蘇烈道:“古人雲,小隱在山林,大隱於市朝,這句話想必你不陌生吧?”
“啊?這……”薛謹一驚。黃昭是聽不懂,他又怎會吃不透蘇烈的意思?蘇烈這是已向他表明了身份,承認自己正是一名大隱於市之人,肩頭擔負著某種使命。
嗨!這蘇先生,他擔他的使命,怎的偏偏就找到真香大酒樓來了呢?莫非那塊奇怪的鐵團,真大有來頭?
蘇烈又道:“蘇某看得出來,薛掌櫃不僅有學問,曾經也胸懷鴻鵠之誌,隻是時運不濟,當年未能雁塔題名,便流落於市井成為商人。生活乃形,誌向乃精神,形可隨意扭曲,精神卻難以消亡。薛掌櫃,您藏在後廚的鐵團若真是蘇某必見之人,還望給個方便,不要讓蘇某錯失與他相見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