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沉,山風寒涼。
向月清裹著厚厚的皮襖坐在火堆邊,滿眼好奇地看著武辰擺弄烤架上的野兔肉。
手法嫻熟,表情認真,也不怕被火星子燎。
“辰郎經常做這個嗎?”向月清問。
武辰微笑,“娘子以為我一直養尊處優?”
向月清默然。
據原身前世所知道的資料,武辰幼年有人照顧,應該不至於過地太清苦。
她還真不知道,武辰會這個。
畢竟,武辰身邊一直有人伺候。
前世的武辰一心忙著複仇,也沒怎麼帶原身出去遊玩。
原身也就更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了解真實的武辰了。
“嚐嚐。”
武辰用小刀切下一小塊兔肉遞給向月清。
向月清接過,加了香料的烤兔肉香味直充入鼻間,令她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唾沫。
武辰的手藝也不錯,兔肉金黃冒油,火候剛剛好。
咬上一口,外脆裏酥,加上適宜的調料,簡直是人間美味。
向月清三兩下就將手裏的兔肉吃光,還吮了吮手指。
武辰不由笑了起來,又遞過一塊。
直到向月清吃地差不多了,武辰才自己開吃。
向月清抿了口溫熱的果酒,打了個飽嗝,全身心滿足。
抬頭便是滿眼閃爍的星,靜謐而美好。
武辰吃飽後,添了點柴火,然後退到向月清身邊,將她擁在懷裏。
向月清直覺,武辰今晚有話想說。
“娘子對赤金穀之戰,了解多少?”
沉默許久,武辰問。
向月清的頭擱在武辰的懷裏,看著眼前跳躍的火光,輕聲作答,“十六年前,淳延國與月照國全麵開戰。
北境告急,左虎軍與右虎軍兩隻邊軍皆深陷重圍。
陛下急調南境文武軍十萬精銳赴北境增援。
左虎軍之圍雖解,但文武軍十萬精銳與右虎軍大半卻葬送在淳延國赤金穀,再沒回來。
輔國大將軍與葉老將軍的兩個兒子,皆是犧牲於那一戰之中。
聽聞全軍覆沒的那日,血染整個赤金穀,映紅了半邊天。”
向月清的聲音有些哽咽。
哪怕她是一個局外人,也對那件事感到難受。
如果當年不是有心人作局,文武軍十萬精銳不說保全全部,至少也不會犧牲地那麼慘烈。
武辰撫著向月清的頭發,語聲平靜,“六歲之前,我什麼都不知道,活地像一個平常的小孩。
六歲那年,我偷偷溜上了姨母的馬車,跟著她去到了一個偏僻地。
我見到了九夏,那時他還叫夏九。
他在夏家排行第九,他父親、伯父們出戰的時候,他還沒出生。
他父親還來不及為他取名字,也再沒了機會。
還有英叔。
本來那一戰,該是英叔去的。
可是臨行前,英叔傷了腳,他最疼愛的弟弟堅持要代他隨護輔國大將軍上戰場。
他知道有凶險,但他不知道會是那樣慘烈的凶險。
還有許許多多的人……
那一戰之後,大家心裏都憋著一口氣。
撒不出來,咽不下去。
死了不甘,活著痛苦。
有人日日買醉;
有人渾渾噩噩;
還有人,像英叔那樣,殺賊剿匪,每日活於血腥殺戮中。
哪怕是姨母,雖得了姨父的尊敬與萬般寵愛,有了自己的新家,有了自己的骨肉,也難以有片刻真正的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