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清竹翠葉,鮮明清透,紫竹,固有傲然氣節,脫塵於世俗之。
不染煙塵,此刻卻是被濃濃的血腥以及殘絕的殺伐侵濁。
望著遍地慘烈的屍體怖景,辰生皺了皺眉。
地麵之上有兩撥人的屍體,一方身穿很普通的麻衣,但腳下的靴子卻是常見的軍靴,黑色的皮筒靴,屍體零零散散,躺在幹涸隱隱呈現褐色的血泊中。
辰生眸子低沉,深思,這些人應該就是草草偽裝成山匪的襲擊者,是軍方的人?
軍靴?究竟是栽贓嫁禍還是確是軍隊中的人,他一時也不敢妄斷。
而另一邊堆積的屍體,整齊有致,顯然戰後處理過,身穿鐵甲,應該就是甘墨的人。
雪萊帝國軍風頗盛,軍隊的熱血戰士更是個個義重於命,更有萬裏奔州聚義廳的不世美談,想來這些將士戰死後被抬放在一起,但還來不及埋葬。
“看來是甘墨勝了,乘勝追擊?”種種明顯蹤跡表明,讓辰生心底確定。
“走我們上前看看。”望著地麵大麵積翻新的土地,辰生當先探尋過去,黑衣龍衛冷漠謹慎隨在其後,地麵上偶爾還能見到鮮血的痕跡,有些觸目驚心。
綠竹林盡頭,是個葫蘆山穀,四周都是數丈峭壁,光滑如壁境。
若以兵家之論,簡直是設伏最絕佳之地。
而此時,在這不算太大的葫蘆山穀之中,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在山穀之中,一道震撼無比的人牆,驚悚的矗立在穀心,如萬丈巨山,這竟全是由幾百上千個鐵甲戰士用屍身緊扣在一起,鑄就起的一道英靈鐵壁,將漫化雨的玄鐵黑羽箭死死抵擋在外麵,那血肉身軀,已然血肉模糊,無比驚悚地,訂滿了黑羽。
而在那“義軀鐵壁”之下,殘兵敗將,一個個淚流滿麵,有放聲嚎啕大哭捶胸撕肺,也有頭捂進地麵不敢看外圍這些兄弟被玄鐵黑羽折磨屍身。
曾經把酒言歡,壯豪怒刀千裏,封侯拜相,人上人之夢。
那一場場淚幕如電影在腦海回放。
“兄弟!你在我背後……放心”
“靠,老脖子你他娘的是兄弟就別廢話……”
而此刻卻龜縮在兄弟身軀下求存,這是何等悲涼?他們慫了嗎?不,他們真想提刀,哪怕與敵人同歸於盡,至少沒丟軍人血性,也好比以這等可憎麵目苟活而存,可麵前這身軀澆鑄的意誌鐵壁,卻是用鮮血用命去告訴他們,活下去,走下去,以帶著他們的信仰為名走下去,這是何等的煎熬、悲涼。
逝者矣,苟生者難!
甘墨此時無神的呆看著麵前這黑壓壓圍攏起來的身體,仿佛一座巨山沉壓在心頭,眼神空洞,這一刻仿佛靈魂都被抽走,唯剩一具意識停頓的軀殼。
他傲嗎?
單騎硬闖死牢,救被冤大將軍,如今的萬戶侯鐵崇虎,豪肝義膽,軀死何懼!
他傲嗎?
萊蕪世原,百騎入強大獸族部落,斬殺部落皇族,隻為跋扈皇子跨界侮辱雪萊婦女,鐵膽揚國威。
樁樁件件無不號驚壯之舉,所以他傲。
無數年來未嚐大敗,一敗卻傾盡所有,從榮耀堂跌落森羅地獄,這曾經無比自傲的榮耀光環卻成如今最羞愧的自嘲,他愧對這些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何臉麵對地?帶著他們的尊崇,信任,卻一步步將他們帶進死亡的黑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