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嫣隨便找了個理由便打發了掖庭宮的宮女,讓沐雲瑤今晚在落鶴苑過夜。事實上皇帝今日本想來沐雲嫣這裏的,隻是沐雲嫣早知今日,提前稱病,皇帝方才作罷。
寢殿內碧煙把殿中燈火熄了些,徒留幾盞孤燈,晃著暖色光暈。沐雲嫣遣退了碧煙,坐在床上,示意沐雲瑤過去。
沐雲瑤走上前去,沐雲嫣見了隨即一笑,掀開被子躺在裏麵,把外麵一側留給沐雲瑤。沐雲瑤也未客氣,徑直就躺了上去。
“皇姐的床,可比掖庭宮的舒適多了。”沐雲瑤笑侃。
“所以你今日可以好好會周公了。”沐雲嫣撐著腦袋側躺著,也笑。
“皇姐,你想父皇母後麼?”沐雲瑤側過身,二人麵對麵躺著,就像曾經那樣。她的語氣是強裝的淡然,隻是那執拗明亮的目光卻還是讓沐雲嫣知曉了她話底的意思。
“想,自然是想......”沐雲嫣輕輕說,“隻是......”
“隻是,皇姐也喜歡上了永興帝。”沐雲瑤果斷道,目光雖仍是明亮得刺眼,卻是很平靜,其中卻並無半分怒意或是惱怨。
“......”沐雲嫣失笑,“你才多大年紀,便知曉喜歡為何物了?”
“我雖不曉,但古往今來,為情之所困之人不少,其中種種,癡男怨女,盡付哀思,相許生死。今見皇姐提及皇帝時眉間深鎖的愁意,便也可窺得一二。”
沐雲嫣聞聲一愣,眉眼低垂:“瑤兒,你這是在怨我?”
沐雲瑤搖頭,“不。皇姐,我隻是疑惑。”似乎是在斟酌自己的詞句,沐雲瑤猶豫半響才開口:“皇姐原本要嫁之人並非這位永興帝,更何況隔著血海深仇,難道隻是因為皇姐成了他的妾,皇姐便對他有情了?”
沐雲嫣聽了苦笑,“瑤兒,你可真是字字犀利句句戳心,毫不留情。”頓了頓,她說:“或許我對永興帝有情,可情之一字從來不是非黑即白,否則千百年來又怎會無數之人為之愁斷腸?我與霍斐原不過政治聯姻,如今他......”
沐雲瑤認真聽著,沐雲嫣卻忽然閉口不言。
“他怎麼了?”沐雲瑤忍不住問。
沐雲嫣不語,眸光穿過沐雲瑤望向遠處屏風。銀燭微光晃動,灑盡滿畫屏的冷。窗外是呼呼的風聲,她出神望著搖曳的燭火,仿佛自己亦如那燭火一般,不過是苟延殘喘。
“皇姐?皇姐?”沐雲瑤又連著喚了幾聲,沐雲嫣才回過神來。她略顯疲憊的笑笑,“知曉那麼多作甚?不過徒增煩惱罷了。”
沐雲瑤開口還想再問,卻被沐雲嫣輕輕用食指抵住了唇。“噓——別問,問了我也不說。睡罷!”
沐雲瑤隻得作罷,帶著滿腦子困惑入了夢。
……
這日夜晚,長明宮裏忽然遣人來說要如貴妃要吃宵夜,催促著禦膳房做。當日正是春黛值班,方要睡下的春黛隻得忍著困意起身去做飯。
好不容易做完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春黛將食盒送至長明宮回來已是深夜。春黛因著急著回去,遂走了平日裏不常有人經過的小路。
那條小路掩於竹林之中,貫穿竹林,直通禦膳房與長明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