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衣認真的時候不多,但打獵時一定是全神貫注的。不消片刻,因為周身環境的寂靜,她自覺屏蔽了外界,甚至忘卻了身後還有一個男人。
她那樣站著,左柸便有了機會肆意去看她。
這一時,天地安靜,女子嫻靜,像極一幅精心裝裱的畫……
男人看了看身旁粗壯的枯樹,又瞧了瞧竺衣,心中一動,忽然喚了聲“青初”。
驀地被這聲音拉出自己世界的女人迷蒙地轉身,也沒反應過來他喊了什麼。
男人掌中瞬間聚力,在她看向他之前,一擊樹幹,霎時白雪飛揚。積雪紛紛墜下,竺衣滿身落雪,反應遲鈍的她呆住片刻,方想起了左柸尚在,便要隔著重重雪幕去找他。
左柸見她並不躲閃,再忍不住,腳尖一點,飛過去一把抱起了她去躲雪。竺衣驚得急忙抓住他的襟口,不巧那絨帽掉落在地,脖間落了雪,涼意迫使她縮著脖子直往男人懷裏鑽。
男人星眸微亮,胸臆間柔情生暖。
他在林中飛掠,驚起不少飛鳥,鳥兒爭相離枝,又引起落雪簌簌,竺衣忍不住喊了聲“涼”,左柸垂首看她,抱著她的手臂收攏,將她更緊地壓往自己懷中。
“竺衣……”
而後,緩緩落地,放下了她。
竺衣趕緊去撥弄脖子裏的雪,一邊跳一邊叫,待撥弄幹淨後,她不滿地問了句:“怎麼回事?”
左柸口氣清冷,“方才有東西從我肩上跑過,我去抓時,不小心碰到了樹。”
竺衣看他發上、大氅上亦有許多雪,對他道:“你低一點,我幫你把雪拍了。”左柸麵色冷淡,依言彎了腰。
輕撥他發上的雪,她嘀咕:“我緩了半天才想起你在後麵,以為是你不小心撞樹上了,那麼大的動靜。”
淡淡清香自她檀口飄出,左柸心神俱寧,道:“不曾。”
竺衣拍完,又疑惑道:“我好像聽你說了什麼,還有,你怎麼知道我的位置啊?”
左柸麵不改色,甚至更染幾分清冷,“我是失明,而不是廢了武功。習武之人怎會感知不到近身聲息?”
竺衣了然地點點頭,“那……多謝柸先生。”
“不必。”
聽著男人不甚熱心的回話,竺衣點了點頭,隨後拉他去了先前的地方,在雪堆裏找遺落的弓箭和絨帽。
將絨帽扣在頭上,她帶他去樹下站好,兩人不再多言,一人專心打獵,一人靜心看。
今日動物活動頻繁,竺衣打獵頗為順手。左柸任她在這林間暢快,不再做打擾。他看她精妙的箭法,看她靈巧的身形,看她臉上洋溢的喜色,一切的一切鮮明而深刻。
日光逐漸大盛,氣溫回暖。眼看她到手的獵物已提不完,左柸喚她回去。竺衣將多半獵物埋進雪堆,手上提了幾隻,扶著左柸出了林子。瞧她麵上出了薄汗,他問道:“累了麼?”
竺衣搖搖頭,“我感覺我精神還挺好。”
左柸沒說話,心中愈加沉重。他沒想到斷了那眠殺蠱,她竟真的無法入睡……
回了住處,竺衣拿了隻野稚給左柸。左柸向她道謝,她客氣回禮,這一幕被路麥等人看到,皆納悶不已:怎麼出去一趟變得這樣生分客氣?
那剛從古寨出來的墳山見此,晃著頭上的銅錢走來要了隻鬆鼠,再要晃著銅錢回自己臨時居住的小屋時,被左柸喊住了。竺衣沒聽他們說什麼,回了房中取柴烹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