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有再推辭,直接伸手接過來,放在嘴裏,喝了一大口水,咽了下去。
我不知道這個藥是不是有安神的作用,但是我喝了之後,很快睡意就席卷而來。
我躺在車子後座,迷迷糊糊之中,陷入了一個夢境之中。
那是三年前,沐惜文的父母剛去世,沐氏剛陷入破產風波之後不久,我去沐家,看沐惜文的時候。
推門而入,裏麵竟然一點兒人的氣息都沒有,之前的保姆早就已經辭工了,本來我想要留下來的,但是那個時候我不便插手,加上也是沐惜文自己要求的。
我往樓上去,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推開,最後是在她房間裏麵的浴室裏,找到她的,那個時候她一個人蹲在馬桶邊上,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整個身上都是一大股煙酒的味道,估計也吐了,整個浴室都是那一種難聞的氣息,令人作嘔。
她平時那麼注重外表,注重幹淨且帶了點輕微潔癖的人,竟然會變成那個樣子—蹲在地上,趴在馬桶上,一隻手中還夾著半截煙,煙霧往上升騰著,目光迷離,仿佛已經是醉得不行了的人。
不省人事一般。
我一隻手捂著鼻子,在門口站了一小會兒,她已經一大口將手中剩下的那半截煙抽了好一些了,拿在手中看了看,丟掉,伸手正準備拿另外的。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連忙三兩步走過去,從她手中搶過一整包煙,另一隻手拉她起來,打開馬桶蓋,把煙全部撒下去,按了水,直到看見那一團煙全部在水中被衝了下去,才作罷。
等這些事情一氣嗬成全部做完之後,我才想起來,以沐惜文那樣的性格,肯定是想要跟我拚命的,應該會哭鬧著跟我要煙,讓我把煙還給她。
誰知道她竟然一點兒都沒鬧,掙脫開我的手,歪歪扭扭地在原地晃蕩了好幾下。
隨後一隻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來,拍了兩下,像是在呼朋喚友的那一種感覺一般,嗬嗬嗬幹笑好幾聲。
我沒出聲,整個浴室裏麵都是她那稱不上笑聲的笑聲,聽得我心裏狠狠一震。
“丟吧,嗬嗬嗬……”她的手從我肩膀上離開,繼續說:“喜歡丟就丟,反正我還有很多,就算你把家裏的都丟光了,那也無所謂,這偌大的B市,還有這麼多家賣煙的地方,我總是能夠買到煙的,你不可能把所有的煙都消滅。”
“你們沈家,有很大的本事,能夠滅我們沐家,但是我們這些小民眾吃的東西,你們總是沒有辦法全部滅掉的,我總是能夠買到的,嗬嗬。”
她說的話,都沒有錯,我確實不可能讓整個B市的煙都瞬間消失於無形,於公於私,我都沒有必要這麼做。
但是我感覺這樣的話,從沐惜文嘴裏說出來,就好像她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一樣,要怎麼樣去形容那一種心痛的感覺呢?
她明明那麼討厭抽煙,討厭喝酒,之前我們一幫人聚會的時候,我和陸璟宸幾個抽煙喝酒,她都沒給好臉色,一直說著:“你們抽煙的人倒是沒什麼事,是你們自己作孽,但是讓我們這些無辜的人抽二手煙,這是怎麼回事啊?”
她還會這樣抱怨,但是……
她已經將自己,跟全世界都脫離開來了,她不出門,不主動去接觸外界的人,甚至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楊佳,她也避之不見。
我看了之後,心裏一團火氣冒出來,有一種怒其不爭的感覺。
於是一把將她提起來:“沐惜文。”我咬牙盯著她,她卻隻留給我兩道深鎖的眉頭,一隻手胡亂搭在我的臉上。
我說:“你不是很狂嗎?沐惜文,你不是從小到大,你都看不慣我們抽煙喝酒的樣子嗎?你不是說,一定要從我手中拿回沐氏嗎?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沈家負了你們沐家,你說你要報仇,怎麼,現在這樣,就是你報仇的方式?你現在這個樣子,你覺得你對得起你的爸媽嗎?”
我不知道她心裏麵到底在想什麼,總之我這句話說完之後,她突然間就睜開了雙眼,雙眸直勾勾地盯著我,好像一閉眼,就回錯過什麼一樣。
靜了靜,她無比堅定地說:“我說到做到!”
我說到做到,說到做到,說到做到……
這句話在我腦海裏麵回蕩著,猛地清醒過來,還在車裏。
整個時候,天才蒙蒙亮。
我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水,沈軒也聽到了我剛剛因為睡夢發出的聲音,便問我:“沈總,你怎麼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要不要先去一趟醫院,我們現在馬上就下高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