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挾了李蔻青魚貫而出,張旦一手抱起木匣來到了院子裏,有流水繞著假山而走,聲音泠泠,張旦抬腳跨過一地橫躺的屍體,走到水井旁,臂一展,“噗通”一聲悶響,沉箱井底。
張旦站在井旁,與人敘話般地自言自語:“我真想現在就把這封信送到你眼前去,可是,這又有什麼意思呢,我是賭徒,從來,隻往大了賭!”
月滿樓後院裏,兩個女人沿遊廊而走,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
“教主還在廚房?”說話的是月姨。
“是的呀。”搭話的人係著圍兜,廚娘裝扮,她感慨道:“你不知道可把我給嚇壞了,我還真以為這次小命不保了呢,我孩子老伴都在這,我怎麼能去隴右嘛,況且那地方……唉……”
月姨點點頭,望著廚娘,一臉憐惜,也不知屈侯琰是突發奇想還是怎麼著,問了夥夫薛摩喜歡吃誰做的菜,夥夫一說,屈侯琰便非要這廚娘一起跟著去隴右,但是偏偏這廚娘又不願意,人之常理,邊關戰亂之地,誰人想去?
薛摩不在,月姨隻得周旋其中,那天廚娘拒絕時,屈侯琰那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本以為要出事,卻見屈侯琰一番糾結後,冷聲道:“那你教我做。”
那日眾人皆怔然,隨後,屈侯琰還真就跟著廚娘學起了做菜,月姨一直分神看著,就怕屈侯琰一個不耐煩,廚娘便遭了殃。
可是,月姨擔心的事情,一直沒有出現,屈侯琰學得十分仔細認真,他拿出了平時不曾有的耐心來對待這些油鹽醬醋。
“雖然吧,教主這人脾氣怪得很,暴躁又無常,但是對他這弟弟,那可真是沒話說。”廚娘語出唏噓:“說來也是奇怪,一個娘胎裏出來的,怎麼這脾氣,一個東,一個西的。”
月姨笑笑:“你就別感慨了,夜深了,早點休息吧,明天有的忙呢。”
兩人說著便漸漸走遠了,簷角上張旦飛身而下,她們的話他全都聽在耳朵裏了,他轉身朝著廚房走去。
果然,夜已深了,可廚房裏依舊亮堂得很,張旦走進去的時候,屈侯琰正在背對著他搗鼓著什麼東西,腰彎著,頭發全部束了起來,在這裏看到他,張旦萌生了幾分恍惚。
屈侯琰感受到門口有人,他回身便見張旦一身墨衣立在那,他笑道:“杵那幹嘛,我跟你說,你趕緊進來嚐嚐我燉的牛肉!”
走到屈侯琰身前,張旦都有些沒回過神來,他頭發一束,整個人就利落精神了許多,愈發英挺了。
他見張旦一動不動,薄嗔道:“愣那幹嘛,還要我動手喂你不成?”
張旦後知後覺地提筷夾肉,放到嘴裏一嚐,不禁眉梢微挑,不得不承認,牛腩酥爛入味,鮮美極了,但是張旦還是覺得怪異,他覺得這樣的一個人出現在這裏實在怪異。
屈侯琰看不懂張旦臉上的表情,他擔憂道:“怎麼了,我做的不好吃嗎,我剛嚐了一下,好像……還行啊……”
“挺好吃的。”張旦的語氣有些低落,他看見他雪白的衣襟上,沾染了醬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