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滿樓裏一行人疾衝而入,值夜的人看到不免詫異:“郭總領,你們怎麼會來揚州,你們不是在……”
領頭人直接打斷道:“別問了,二城主在哪,我有急事要見他。”
“在他房間。”
值夜的人一說完,一行人便直往樓上而去,走到房門口時,魅聞訊而來,擋住了來人去路:“郭開,你這麼急匆匆的是要幹嘛,他才剛睡下。”
郭開望了一眼房門,深吸了口氣道:“魅,出事了。”
“怎麼了?”魅也緊張起來。
“瑤歌被殺了。”
嘎吱一聲,門開了,薛摩肩上隨意披了一件外袍,顯然是被這一波動靜給吵醒了,他又再確認了一遍:“你說瑤歌被殺了?”
郭開點頭垂首。
“繼續說下去。”薛摩的聲音壓得很低,郭開抬頭看他,他眸深如寒潭寂寂。
“張旦手下的人,皆是一流高手,我們相抵的時候,領頭的拿出了教主令牌,說……教主之令,殺無赦。”
“教主之令?”薛摩眉梢一抖,定在了原地,半晌後他無奈搖首,失神喃喃,語出忿忿:“好一個教主之令!我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千千萬地相信他,結果,都是徒勞……都是徒勞……我究竟憑什麼覺得我能改變他?!幼稚!幼稚至極!”
“是誰?!”忽而窗外有風過之聲,眾人齊側首,魅二話不說擋在薛摩身前,厲喝出聲。
下一瞬窗紙被破了開來,一支箭飛抵身前,箭射得不快,竟被魅堪堪握住,這種箭速定然不是殺人之箭,眾人定睛一看,果然雕翎上綁了封信。
薛摩接過箭的一瞬間,魅疾衝到窗欞前,他打開窗,往外探看,已然不見人影,回身隻見薛摩一把扯下信箋,讀了起來。
隻第一眼,薛摩的眸子便瞪了個圓,再第二眼,他將信緊緊湊到了眼前,後第三眼,喀嚓一聲薛摩掌中之箭已然徒手掰折……
薛摩搖著頭,他舔了舔自己幹涸的嘴唇,隻覺得周遭像突然起了大火一樣,燒得他天旋地轉,血液在燃燒,骨頭在燃燒,五髒六腑都在燃燒,似是馬上就要燒成灰燼了,可是氣息奔湧間,卻仿佛連灰燼都在燃燒。
有淚珠整顆整顆砸落在那泛黃的信箋上,水漬一圈一圈地洇了開來,恍惚中,他仿佛看見了秦颯欲說還休的麵龐,她那麼多次,那麼多次地出現在他的夢裏,他從來沒有想過,她的有口難言,竟然是這麼薄薄的一紙信箋……
還有李蔻青,薛摩徹底明白過來了,為什麼這一幕幕會如此一發不可收拾,破碎成這般模樣,她拚盡全身力氣,想替他掩蓋那華麗偽裝下,早已腐爛至骨的滲人真相,他以為是他擋在她身前,卻不知,哪怕隻剩最後一口氣,站在前麵的,依然是她。
而至於屈侯琰,薛摩冷笑了一聲,到這一刻,他不知道究竟誰的出現是個錯誤,是他,抑或他,若兩不相識,他大權在握,生殺予奪,做他高高在上的武林至尊,而他立馬橫刀,除暴安良,行他瀟灑落拓的江湖之路……
隻可惜,仿佛命中劫數一般,從他二人相見的第一麵起,便被捏碎了融進彼此骨血,憶起同行十數載的點點滴滴,薛摩終於開始覺得疼了,像被扒皮抽筋一般,疼得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