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平原不比川西的丘陵起起伏伏,也不像川東那樣山脈連綿,雖然也都清秀美麗,卻始終沒有錦繡平原的這般秀氣。越靠近錦繡城就越發可以見到錦繡平原的一馬平川了,偶然路過幾個鄉村,道路兩旁都是一塊一塊見方的良田,石板橋下流水潺潺,被認為的多次改道,灌溉道水田裏麵,滋潤顆粒飽滿的水稻。
此時正是五月半,田地裏都是耙好了的田坎和綠油油的水稻,這個時候的李子也是好吃的緊的,好沒有紅透,甜中帶澀,恰到好處,無塵老頭曾經五月半的李子就像是一個人的一輩子,過於甜就會爛了,也不像剛剛長出來那樣青澀,不多不少的就正好。
雲藏鋒往往就很羨慕這樣的日子,清苦是清苦了些,可是也很踏實,就像他曾的那樣,一畝地,兩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才是他最想要的。
對那所謂江湖的恩怨情仇也不過是少年心性的一腔熱血,熱勁過了,也就還是覺得這種普普通通的漁樵耕讀的日子讓人舒心,或許也是因為受到了些方生的文人思想的汙染,總有些浪漫主義的情懷,或許真正過上了這種日子,就又會想著是不是過於平淡了,又懷念起行走江湖的日子。現在想這些也沒用了,龍靈的大仇未報,柳問情也沒有找到,爹娘也不知所蹤,要歸隱也要等到所有的心願都了卻了才能放下心來。
拍馬進入錦繡城,才發現這大城跟城比起來,確實要繁華多了。街上來來往往的大多是穿金戴銀的員外、姐什麼的,街上叫賣的東西也多,隻是比起縣城來總是少了那麼一點人情味。
縣城人少地,家家戶戶大多數都有過數麵之緣,街上相逢一笑總是打個招呼再寒暄兩句再走,大城市裏人口稠密,地也多,東街不認識西街的,換了個地方就不知道誰是誰了。過路人倒是好奇的打量這一行人,領頭兩匹高頭大馬,後麵跟著一駕馬車,駕馬的車夫長得倒是不賴,身旁放著一把長刀,這刀好看是好看,可是那飲血的鋒刃怕人得很,一些豪客倒是會多瞟幾眼,那些個夫人姐可就不敢多看了。
雲藏鋒出了縣城就找了個借口進馬車裏把趁手的兵器拿了出來,免得遇到突發情況直接從同心環裏取出來暴露了秘密,一路走過來,這把刀就一直放在馬車邊上,安靜得如同一坨廢鐵。路上認識陳龍象和裴錦繡的也有好些人,都向他們打招呼,畢竟名聲在外,人怕出名豬怕壯嘛。
陳龍象和裴錦繡也是高傲得很,遇上打招呼的人隻是在馬上抱拳示意,也不下馬,隻是這等做派也沒讓人不滿,隻是耳目聰慧的雲藏鋒捕捉到擦肩而過的人的一些微詞,不過也是“陳龍象就罷了,裴錦繡算個什麼東西,一個婦道人家學人家做捕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靠上了唐門這棵大樹,也這般高傲”雲雲,雲藏鋒笑笑沒有話,世人都有一張嘴,怎麼誰還能管著,人家背後被人閑話的都沒個什麼一二三,他一個事外人也就不好多了。
這卻雲樓獨坐錦繡城一處東北角,坐北朝南,風水極好。錦繡城以蜀錦出名,來來往往的客商不少,蜀道難行,蜀錦又好,這裏麵的利潤足以讓很多商人不辭辛勞的往這錦繡城裏麵鑽了。蜀地多山,要想進入水路要更好走些,隻是這岷江,揚子江都有多處激流險灘,往往喪命江上的人也不好,多半都要找個江邊的船家幫襯幫襯,這也養活了江邊不少人。
錦繡城裏客商多,客棧酒樓的自然也就不少,精明人都知道做這個生意,穩賺不賠,特別是每年第一批新貨出來的時候,家家都是客滿,很多客商還要去百姓家裏給些銀子住幾晚。可以錦繡城的酒樓客棧就如同夜空中的星星,星羅棋布的落在城市各處,隻有這卻雲樓獨占了錦繡城的東北角,一家獨大。
卻雲樓清新高雅,廚子手藝是蜀中第一,老板人脈也廣,出入的多數是名門正派的有名弟子,富商巨賈,廟堂紅人,無一不是三教九流的人尖,這卻雲樓的格調自然也就上去了。來這東北角的人自然都衝著卻雲樓的招牌來的,其他的店都沒了生意,慢慢的就搬走了,留下卻雲樓獨立雲端,高處不勝寒。
進了卻雲樓,吃飯喝酒的人不少,人人打扮得都體麵得很,但是卻很清淨。一樓大廳裏麵坐著個清倌人撫弄大阮,唱著曲,櫃台後麵都是陳年的好酒,前麵站著一個女人,素雅的錦緞穿在身上,露出兩邊肩膀和鎖骨,白嫩雙峰之間若隱若現有一條溝壑,像是引人犯罪的深淵,一隻手端著一杆煙鬥,銀子打的杆身,玉做的煙嘴,華貴得很,就像女人的風韻一般蓋不住。
陳龍象進了門徑直走到櫃台麵前,敲了敲桌子打斷正在算賬的女人:“春姐姐,訂好了的,三樓擺台桌,我要請幾個朋友喝酒。”那叫春姐姐的女人隻抬頭白了一眼這個胖子,又繼續低頭算賬了,嘴裏道:“自己上去,點什麼你就給秋兒,一會讓人給你送上來。你心點,上次喝多了一用力就弄壞了我一張榆木的桌子,還沒賠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