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卿平身”這四個字應該是姬修登基當上皇帝以來得最多的四個字了,今日也不會跟往常有什麼區別,群臣跪拜高呼“萬歲”,他自己轉身落座在龍椅之上,雙手平舉,向上抬升,曰:“眾卿平身。”
朝中都上早朝,能夠走上這無極殿的也是有規定有名額的,同樣的人同樣的事每都要做一次,姬修這個漢唐王朝最大的官,至高無上的子也覺得膩味得很。
他也曾經想過要廢掉這些繁文縟節,免得不必要的麻煩。隻是朝中那幫韋紹年這個洪文閣大學士被洪文閣裏麵那些老儒生拿著自己的性命要挾死諫,什麼祖宗禮法不可廢,什麼長幼有序,尊卑有別,什麼無禮法不足以安定下雲雲。
姬修聽完這些話也沒有否決,隻是把當時呈上來的洪文閣的奏折放到一邊,以後再議,第二就有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儒生撞死在了無極殿門口。屍首邊放著血書一封,字裏行間盡是對姬修一定要遵守祖宗定下來的禮法的勸誡之詞。這位老儒生一輩子鑽研禮法,就連最後的這封由鮮血書成的遺書也是規規矩矩,不曾有半分不敬的言辭。
這件事情對姬修的觸動很大,也是他第一次感到自己這個皇帝啊,當得不容易,很多事情即便是皇帝也是身不由己。今的早朝依舊如是,隻是昨夜連夜批改兵部送來的八百裏加急的姬修沒有心情和那個精力再去演一遍每都要做的動作了。
他隨意揮了揮手道:“免了吧。”
完這句話,他抬頭示意了一下身邊跟著的那個司禮太監,這個太監並不是威震朝野的張太歲。這個太監隻是一個普通的司禮太監,他的工作也就是每早朝的時候站在龍椅旁邊高呼一聲“有事啟奏,無事退朝。”然後在早朝結束的時候再喊一聲“退朝。”
這兩聲高呼和每退朝之後在禦膳房後邊的某個犄角旮旯裏麵和宮中那些同僚們賭上兩把便是他全部的生活了。在龍椅旁邊的工作並不輕鬆,要懂得察言觀色和揣摩聖意,要知道伴君如伴虎,要是某一次喊的時候早了或者遲了,恐怕自己都吃不了兜著走。
眼下皇上都遞過來一個眼神了,要是再不明白,司禮太監這個帽子丟了不要緊,那個命沒了才是大事。他急忙喊了一聲:“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堂下群臣麵麵相覷,卻沒有一個人先開口啟奏。誰都看得出來今的皇帝心情不是太好,誰也都不願意去觸這個黴頭。所有人都在等著一個忠心耿耿並且不怕去摸老虎屁股的人來做這隻出頭鳥。在此刻的無極殿上,除了皇帝曾經的老師,如今依舊擔任著太子太傅的阮步義阮大人,又能有誰可能擔當得起此等重責大任呢?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這個瘦骨嶙峋的垂暮老人的身上。姬修的眼光也向他投射了過來,阮步義斜靠在太監搬來的葉紫檀木椅上,這些年來的風吹雨打,飽經風霜已經讓他的身體疲憊不堪,他覺得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再能夠支撐他繼續待在這個無極殿內了,他,想要告老還鄉。
可是群臣的表現讓他放心不下這個朝堂,放心不下這個漢唐王朝的江山。三年前,隋州大旱,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背井離鄉,難民們湧向各個漢唐王朝的主要城鎮,而這些難民的數量至少三百萬。
當時的情況朝野震撼,無極殿上眾大臣束手無策,甚至有人提出了要坑殺難民的想法。所有想的都是如何能夠阻止難民進城,為了阻止難民順利進入其他城鎮,甚至是動用國家的武力軍隊鎮壓也在所不惜。
有一些城池甚至已經把熱油,滾石,檑木等等防禦敵人攻城的器械搬上了城牆。這些城池所有當兵的都紛紛拿起了自己手裏明晃晃的軍用製式刀對準了那些因為逃難來到此處的手無寸鐵的同胞。
那個時候的阮步義知道皇帝姬修在想什麼,為了搭救這些難民,姬修可以放棄很多很多東西,包括士族的支持。姬修和阮步義商量過了,百姓手裏沒有糧食但是這些權臣、富商、士族的手裏多的是錢糧,不得已的情況下,隻有讓這些大家族放血出來了。
為了隋州難民一事,姬修跟阮步義曾經這樣過:“大不了就以朝廷的民意廣征糧食,按家族大來分攤,誰敢不從,就讓他們看看禦林軍的刀子快不快。”
阮步義沒有話,但是他知道一旦姬修這樣做就意味著他將要失去所有士族的支持,因為誰也不會知道禦林軍的刀子下一刻會不會落到自己的頭上。雖然姬修的做法可以得到百姓的支持,但是卻不得不在當年的漢唐王朝還有之後的漢唐王朝,士族都會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
如果漢唐王朝是一間房屋的話,百姓就是這間屋子的基石,士族就是這間屋子的承重牆,而他阮步義和皇帝姬修不過是最不起眼的茅草罷了。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要給房子遮風擋雨的,換了誰來坐這個位置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