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後續和下井(1 / 2)

故事到這個地方,夜已經過去了一半。殘月中,破落客棧後院的枯樹枝丫上麵落了一隻不知道哪裏來的夜梟,發出兩聲讓人不寒而栗的啼號。

雲藏鋒蹲坐在水井旁邊,雙手置於大腿上,然後有點不舒服地移動了一個位置,舉起一隻手來扶住自己的腦袋,扭了扭因為許久沒有活動而有一些僵直的脖子。

“後來呢?這應該與你不能移動自己的屍首沒有關係吧?這個客棧曾經死了這麼多人,也不應該隻有你一隻鬼魂才對。”雲藏鋒一邊扭動著脖子,發出骨節活動的卡啦卡啦脆響聲,一邊問道。

這句話問得有些冷血了,在雲藏鋒身旁陪坐的胡璃都有一點聽不下去了,不著痕跡地扯了扯雲藏鋒的衣角,想要告訴雲藏鋒不要這麼無情的話。畢竟在胡璃那裏,玉娘可是一個有著悲慘遭遇的可憐姑娘。

雲藏鋒沒有理會胡璃的阻止,冷漠的眼神還是那樣盯著玉娘。玉娘的遭遇的確很可憐,但是這個世界上的可憐人多了,而且僅僅是玉娘的一麵之詞,雲藏鋒也不敢盡信。隻有知道事情的始末,雲藏鋒才能知道,玉娘是不是在謊,才能保證這隻突然出現在二人麵前的女鬼對他們會不會產生威脅。

也許是習慣了自己悲慘的過去,也許是做鬼做得太久了,更有可能是因為現在有求於雲藏鋒,玉娘並沒有對雲藏鋒表現的冷血表現出不滿的情緒,而是歎了一口氣道:“當然還有一些後續。”

“那群人離開之後,我就失去了意識。我再一次醒轉過來的時候,是在這水井之中,我也看到了自己被井底活水衝到邊上來的屍體,我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我也變成了一隻鬼。”

“那個時候,我還很虛弱,並不像現在這樣擁有如此強悍的鬼體。我試著去搬動我的屍體,可是,就像我碰到你那樣,我的手和我的魂魄隻能夠穿過我的身體,而不能觸摸到。”

“我意識到,我死了有魂魄,可能我的父親和那些同伴也許也有魂魄彌留在這座客棧之中。我費盡心力從井底飛了上來,到了地麵上。當然,一切也如我所料,我的父親他們都在。”

陷入一個痛苦的回憶當中,每個人都會有些傷感,情緒難免的會低落下來,所以玉娘陳述的聲音也很,很微弱。雲藏鋒隻是站在一邊麵無表情地聽著,就像事實所呈現的那樣,隻是在聽一個跟自己完全不想幹的別人的故事。

胡璃倒是一個感性的妖怪,她也知道玉娘這麼,後麵必然有更加驚心動魄的故事,她白皙瘦弱的手緊張地抓住雲藏鋒衣服的衣角,攥出了一絲褶皺。胡璃好奇地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來了一個道士。我不知道他是從哪裏來的,隻知道他的確法力高超,跟那些我活著的時候見到的招搖撞騙的道士完全不一樣。他拿著桃木劍做法,企圖超渡我們。”玉娘經曆了六十年孤魂野鬼的生活,起這些事情來雖然還是很低落,但是已經沒有那種悲痛欲絕的情緒了。

玉娘接著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個人死了之後會有很大的差距,當時我醒過來,到了地麵上之後,的確是見到了父親和同伴們的魂魄。但是好像他們已經失去了自己本身的意識了,就隻是無意識的在這間客棧的各個地方遊蕩著,我試著去叫醒他們,他們也完全沒有反應。”

雲藏鋒問道:“為什麼要突然插上這麼一句話?是因為之後發生了很奇怪的事情嗎?”

玉娘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雲藏鋒的問題,然後道:“的確。再回那個倒道士,他是在我們死後第七來這裏的,也就是人們常的頭七回魂之夜。他一來就忙著擺設法壇,我們的鬼體從他身邊遊蕩而過,他也不理會。”

胡璃問道:“你之前他很厲害,你們這樣做,他是沒有看到你們嗎?”

“並不是,恰恰相反,我能感覺到他能看到我們。有好幾次他在擺設法壇的時候,我都能感受到他盯著我看,不是因為我的皮相。那種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可憐人,充滿了憐憫。”玉娘看著胡璃搖搖頭道。

“那夜裏,碰巧是一個滿月之夜。道士斬了雞頭,點燃符紙,一邊跳一邊念著讓人頭暈目眩的經文。我能感受到自己這副魂體正隨著道士經文不斷地融化、消失。但是我卻無能為力。”

“讓我意想不到的是,父親和夥伴們像是突然回過了神來。一個個張牙舞爪地衝向那個道士,那個道士法力高強,武藝也十分不凡,見到父親他們衝過去要殺他,拿著桃木劍左右穿刺,突出了重圍。”

“那把劍,現在都還是我的噩夢,它沒有沾染上鮮血,但是卻遍體通紅,每一個被刺中的魂魄都會灰飛煙滅。”

到這裏,玉娘終於還是忍不住泫然欲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鬼魂沒有眼淚,她還是沒有哭出來。胡璃想要去摸摸玉娘的頭,給她一些安慰,但是那一雙手就這樣從玉娘的身體中穿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