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天明,樊城守軍饑腸轆轆,在城牆、屋頂上煎熬了一夜。
糧食、被服、器械多被水淹,取不出來。
曹仁有心逃遁,他回到許都,立馬就能組織起一支新軍抵抗關羽;他若陣亡在這裏,對各軍士氣打擊十分嚴重。
滿寵則勸他,指明關鍵:“若失襄樊,黃河以南不複為國家所有。”
這麼大的責任,也不是曹仁能承擔的,跑回去不見得能活。
於是,天亮之際曹仁召集軍吏,當眾淹死自己心愛的神駿白馬,以示守城決心。
洪水煙波上,荊州水師分三麵緩緩壓來,樓船戰艦隱隱比城樓還高。
田信所部在樊城東麵,見水麵比昨日降低了四五尺,他不由長歎。昨天若集結主力猛攻樊城,說不好戰船反複衝擊,能撞塌部分城牆,甚至船騎到牆上,成為漢軍據點。
現在水麵距離城牆約有一丈距離,牆上守軍又樹立門板等物加固增高,乘坐小船已不能輕易攀登。
小船不穩,乘小船就不能穿戴厚重鎧甲,不然跌落水中必死無疑。
若不穿戴鎧甲,船上弓弩手會造成誤傷影響士氣。
大概等到明天,洪水就會退到樊城牆腳處,那時候大小船隻都不能抵近樊城。
也就今天能借助洪水餘波乘船攻城,也就一次機會。
可能到下午時,水軍礙於水線下降,將不得不退回深水區域。
乘船攻城?
荊州水師沒有這方麵訓練、經驗,田信也沒有。
最適合乘船攻打樊城的是昨天,最適合打襄陽的也是昨天。
襄樊守軍經過一夜安撫、整飭,軍心已大致恢複。
城牆相隔五十餘丈,田信詢問水師右部督陳雷:“以戰艦直衝城牆,使船沉在牆前,如何?”
“田校尉此言何意?”
“別無他意,做最壞打算而已。”
田信抬手指著樊城城牆因水線下降而染髒的牆皮灰線說:“今日乘船若不能攻下樊城,那就得等。等洪水消退,等地麵幹燥,再開挖塹壕,鋪設鹿角、柵欄,做數重之圍。耗日持久,非旬月間不可,旬月間曹賊援軍必至。我最擔憂的是樊城洪水消退後,守軍會從城中搜得浸水糧食、器械、柴木等等之類。守軍有了生活器具,自會助長抵抗意誌。”
陳雷年近三旬,歪頭想了想:“田校尉,戰艦不容有失。若沉船在此,陳某罪責難逃。”
他的軍正這時候開口解釋:“田校尉,水軍根基在船,凡造戰船非三年不可成。沉船之罪,罪在輕軍。”
“我會向君侯呈報此事,相應罪責我一力承擔,不會牽連你二人。”
田信說著側頭看護軍羅瓊:“取筆墨來,你我立字據。”
陳雷鬆一口氣,詢問:“田校尉是想沉船後作為攻城之階?”
“對,運氣好能撞塌城牆,運氣不好沉沒在城牆前,明後幾日搬運土石堆積船上,可速壘成土山。有土山為台階,我軍輪番進攻,樊城守軍不足五千,如何是我對手?”
田信抬手又指畫城牆兩邊說:“拿出一半大船衝撞城牆,另一半懸停城牆外二十丈處。等洪水退落,船停在爛泥地上,高四丈餘,我弓弩手可登船與牆上守軍晝夜對射,此疲敵之術。”
樊城城牆高不過三丈,也就二層樓高低,在田信眼中也就那樣,遠不如關羽重修的江陵城高峻、雄厚。
他這裏在做準備,用來衝城的戰船排列在前,船中器械、多餘水軍、步軍撤往小船待命。
並派人去峴山采集青竹,或製成竹筏牽引到這裏,或帶著青竹來這裏就地加工。
樊城南麵關平,東麵夏侯蘭已開始擂鼓進攻,與守軍弓弩對射,小船運輸軍士前往登城,竹梯就如竹筏一樣被拖在小船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