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漢朝廷百官中並無禦史中丞,也無各類禦史,自然也就沒有維持百官上朝班列、儀態的專職禦史。
隨著田信算完賬,殿中上下、左右目光都集中到呂乂所在,呂乂身邊的幾個黑袍進賢冠下意識或朝後挪,或向左右挪,把呂乂讓了出來。
呂乂跪伏在地,額頭始終貼在地麵,仿佛引頸就戮。
尚書台班列裏的選曹郎陳祗隻覺得窒息,四十億錢,朝廷拿什麼來還?
雖說現在物價膨脹,約是中平年間的六十倍,折算到中平年間這四十億錢相當於八千萬錢。
堂堂皇帝結婚的全部流程,包括份額最大的聘禮,也就一億出頭。
中平年間想要拿出八千萬錢也是一件令朝廷傷筋動骨的事情,更別說靠不斷鑄幣擴充財源的現在。
李嚴察覺幾道目光落在自己臉上,隻有他這個提倡三恪製度的倡議人才能理解這些目光的含義。
三恪在禮法、國法上屬於漢室賓客;主客之間把賬目算清楚,也屬於正常事情。
可實際上還是漢臣……無疑中給了三恪家族一種特殊的保護,即漢律、規矩不能無限適用於三恪家族。
其他臣子當眾給朝廷難堪,不需要講道理,直接轟出去就行了。
可田信在那裏防守反擊,給了朝廷難堪,這就沒辦法處理。
首倡三恪製度的李嚴,命運早已跟三恪家族捆綁在一起。
殿內維持秩序的左、右虎賁陛長敢站出來武力驅逐田信,可虎賁衛士有幾個敢上前?
此刻章武劍、中興劍就在田信腰間掛著,舉手之間鈴鐺響徹,誰的腦袋能比徐晃、張遼、周泰、甘寧的更硬?
議郎譙周與周圍同僚交頭接耳,低語:“呂乂罪不至死,新朝大議,殺臣不祥。”
“正是如此。”
“就是就是。”
譙周猶豫是否挺直腰板秉公而論時,董允這個時候站了起來,對劉禪拱手:“家上,呂乂本職司金中郎將,職在鑄幣,非稽稅,也非追索銅料。臣以為呂乂擅權,乃亂政之罪,擾亂朝議為天下笑。其罪深重,宜重處,以儆效尤。”
費禕也跟著站起來:“臣附議。百官各有司職,國法體統所在,焉能擾亂?此如亂群之馬,脫陣散卒,亟需嚴懲,以正風氣。”
劉禪目光在董允、費禕兩人臉上遊移,又不見第三人開口,就側頭詢問:“大將軍意下如何?”
“宜該嚴懲。”
關羽語腔回蕩在殿中,劉禪又舍不得殺死呂乂,又問:“孝先兄長意下如何?”
“殿下,我以為呂乂雖逾越,究其本心,是為朝廷開支而慮,其心可嘉。”
田信說著目光移向呂乂,突然笑了:“本朝重設三恪之製,本是推舊陳新之政。如三恪封國稅務、兵役、進貢等等之類,也該明確專管。此與前朝不同,焉能用前朝之法,誅本朝之官?今日之事,若有司專管,恐怕呂乂也不會有著逾越之舉。”
一側關羽斜眼看田信,口吻強硬:“事實如此,然,並無法令許可呂乂稽核、彈劾。故呂乂擅權逾越乃罪證俱全,不容姑息,宜加嚴懲。”
田信側頭去看尚書台班列,遙遙拱手,鈴鐺作響:“尚書台如何看法?”
黃權拱手回禮:“誠如大將軍所言,法無許可,呂乂此舉逾越擅權。此例不可開,宜重處。”
田信目光移向張溫:“廷尉府如何看?”
張溫板著臉:“呂乂亂法,宜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