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土飛揚,張虎縱馬山崗一扯韁繩停下,翻身下馬又沿著坡麵躬身前進十幾步,摘了頭盔,蹲伏在草叢後。
他戴青黑頭巾的頭緩緩探出草叢,眯眼觀察遠處十裏外的北府兵營壘。
這座處於前線的北府兵據點依山而建,除了披甲執勤備戰的軍士,餘下多穿單衣,或平整道路,或鋪設柵欄。
軍司馬抬手指著最近一座山頭,就在對麵山的南麵,因此看不清楚具體布陣,隻能看到北府迎風招展的旗幟。
可從山梁、半坡、山腳下看到少許北府前鋒軍士,軍司馬講述:“約有七百之眾,除二百餘輔兵修築崗樓、烽燧,餘下五百皆立陣不動,未見鬆懈之色。這營兵新來,不知具體番號,但有甲兵五百,不是鷹揚軍,就是虎牙軍。”
到底要不要打一場前哨戰?
必須打,還要打贏!
不能眼睜睜看著上雒城被圍,必須要讓上雒守軍看到援軍,不然麵對田信,以魏興部的士氣、心態來說,極有可能崩潰、綁了魏興投降。
魏興的家眷就在鄴城,魏興絕不可能投降。
張虎揪下一把青草,草屑順著風朝對麵吹去。
可惜,南山盛行北風,對麵北府兵是背風修築前哨烽燧,不論石灰還是毒煙攻勢,影響都不大。
五百甲兵,有基本防禦工事,背依高地……這幾乎很難一舉衝潰。
不能衝潰,戰鬥僵持,等附近北府駐軍增援趕來,那就很難脫身。
圍點打援?
就這麼個山穀、河穀地勢,是典型的狹路相逢勇者勝,毫無取巧之處。
己方優勢是地利防守優勢,北府兵的後勤無法支撐長期征戰,隻要等來南山大雨,那北府兵就完了。
想要防守,最好打幾個漂亮、好看的前哨戰,以激勵士氣,打破北府兵不可戰勝的神話。
張虎趴著看了會兒,左右找不到突擊、取勝、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不做遲疑就從這處哨點撤離。
他從這裏默默撤退,不發一言。
另一處更為狹隘的山道,體型瘦弱的輕車將軍王忠正站在山巔俯視山道下逶迤蛇行的北府兵,一麵碩大戰旗在遠處山頂飄揚,隱約可見‘揚武右衛’四個刺繡朱紅字。
而行軍的北府重裝步兵持盾頂在頭頂,或背負盾牌,手裏拿著弓弩,還有一些小方陣,大約五六人一組,抬著類似門板的器具護在頭頂……更像一個沒有蓋倒扣、更寬的棺材。
王忠審視良久,對左右頗為無奈說:“彼有備而來。”
周圍軍吏沉默不語,隔著這麼遠,也沒法發動伏擊。
北府兵行軍太過謹慎,先是斥候登山,在山頂觀望周圍情況後,才會有大規模步兵沿著山穀行進。
而且斥候攜帶五色旗幟,在不同的特殊地形就插立不同的旗幟。
因此北府揚武右衛的將軍不需要親臨前線,也不需要斥候跑回去彙報,隻要看到不同的旗幟坐標,就能第一時間在地圖上重新修正、更新地形信息。
這種有序行軍,章法嚴明的戰術,讓一切依托山勢,居高臨下,企圖伏擊山穀的計劃……無法施行。
王忠又多看了幾眼這支北府偏軍的推進方式,好像很不甘心。
馬兒被遷來,王忠翻身上馬,揚鞭策馬,還不忘回頭看一眼直線四五裏外的‘揚武右衛’戰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