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海水中卷起了滔天的白沫,凶狠的撕咬向刺背龍魚號。
進很難,退也不易。琮馥打起了十二分小心,不但要分辨舵向,還要時時刻刻預測下一瞬的風向,司遊倦死死扣住船舵,任憑大浪滔天,我自佁然不動。船艙裏還能動的人悉數幫忙援手,戰船如離弦利箭,倉皇中帶著靈巧,穿梭在海浪和漩渦之間。
每退出一丈,風浪便平息少許,兩個時辰之後,浪頭依舊高聳,風聲還自嘶吼不休,但琮馥的臉色已經漸漸平複下來。眾人見狀齊齊鬆了一口氣,看著琮馥的樣子,已然是遊刃有餘的模樣。
天吳號戰船沒有跟進來,並非不願,實在是有心無力,不過也幸虧沒有冒進,如若不然,琮馥也沒有把握能再將天吳號戰船帶出這片險境。琮馥命司遊倦打出旗語,著令天吳號戰船退向摩朗灘海域之外。
入夜時分,天色依舊昏暗不明,不見星月,但風浪已經小了許多,也沒了那般望之生畏的海中漩渦。琮馥不顧儀態的一屁股坐在船板上,大口的喘著氣,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劫後餘生,船上諸人麵麵相覷,耳旁還能聽到猶如擂鼓的心跳聲,到了這個時候,臉色最好看的反倒成了掙紮著走出船艙的甜苦道人。
相柳兒呆呆的看著摩朗灘深處,一言不發,船上數人望去相柳兒的眼神已經隱隱有不善之意,倘若不是李落宋無缺幾人依舊平淡如故,怕不是要上前責問相柳兒貪心冒失的罪過了。
李落看了相柳兒一眼,微微一歎,走到相柳兒身邊低聲說道:“撥汗,你先回去歇息片刻,摩朗灘比起龍潭虎穴猶有過之,看來此行須得從長計議了。”
相柳兒回頭看了李落一眼,喃喃自語道:“時日無多……”李落沒有聽清相柳兒的呢喃低語,不過卻大吃了一驚,相柳兒的眼神竟然有了一絲空洞,雖然很快就消失不見了,但那副模樣已經深深的映入了李落腦海之中。
兩天後,戰船返回了摩朗灘外,身後風平浪靜,晴空萬裏,身前迷霧遮天,有暗雷亂流遊走其中,有天淵之別。眾人驚魂未定,早前閑遊東海的散淡早已煙消雲散,風雷天威,給此行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別說鬼船,連摩朗灘的影子都沒有摸著就铩羽而歸。前路撲朔迷離,確實有些掃興,就算船上諸人大多都是萬裏挑一的豪雄之輩,但也難掩灰心喪氣的索然無味。
戰船暫且停了下來,琮馥忙著修繕風浪中受損的船體。船上的氣氛有些壓抑,少了說話聲,似乎沒有人對眼前困境有什麼辦法,或者幹脆視而不見,壓抑中透著古怪,就連琮馥也看出怪異來。李落也很奇怪,就像李落不相信船上這些人裏沒有一個人能想得出破局之法一樣,李落同樣也不相信相柳兒會僅僅因為一個傳說就孤注一擲,萬裏迢迢跑來摩朗灘尋找捕風捉影的東海鬼船,找到或者找不到,相柳兒都該有應對之策,而不會像現在這樣心灰意懶的藏在船艙裏不出來。